如果真的清晰了，有可能就看破红尘了……

慕容泽初抬眼看了一会，见柳风瑾正坐在树丫上，那么悠闲又那么忧伤，似乎有很多心事，他将马拴好，纵身一跃也跳到树丫上，笑道：“坐在这里也不怕冷？”

柳风瑾没有看他，道：“心热处即是暖春，何必在意身处何方？”

慕容泽初又是一笑，道：“方才你二哥是太紧张太担心你了，所以言辞难免激烈了些，你千万不要怪罪他，他是为你好。要怪就怪我吧，是我不好，害得你不顾安危闯入营帐，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柳风瑾淡淡一笑，道：“我觉得这段时间不见，你变化很大，有没有后悔跟着我来到南郡？”

慕容泽初苦笑道：“你是嫌弃我，放弃了本我，活得没有自己吗？有什么后悔的？人生就是这样，多的是选择，没有那么多犹豫的机会，也谢谢你没给我这样一个犹豫的机会。不管我在不在，也许下一刻就是南宸的覆灭，只要我还活着，多多少少可以为南宸做些事。”

柳风瑾道：“你坐在这里看远方看到了什么？”

慕容泽初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那就是南郡的城墙，城内还闪烁着一些灯火，隐隐看到了一丝人烟的气息，再看眼下，那是西辽和慕容通的军队，两只队伍的营帐相去几里，从高处看过去，仿佛是连在一起。

“看不明白，但是战争不是好事情。我从小害怕打仗。”慕容泽初如实说道，“我以前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从来没想过皇位，没想过战争，什么事情母妃都帮我安排好了，而且那时舅舅在朝中也是炙手可热，谁都要礼让三分。只是，母妃突然死了，舅舅一家也只剩你和柳洛泽了……”

“我第一次发现自己什么也没有了，除非母妃生前给我留下来的那些势力以外，我真的一无所有，连父皇都想不起还有我这样一个儿子，虽然他曾经一度很宠着我。”慕容泽初轻轻说着，就像是这春夜里的低语，又像是乐声，带着无限的哀伤和无奈。

柳风瑾笑了，道：“所以，你心中有一股恨？”

慕容泽初沉默了，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种感情，这种复杂的感情让他无论用怎样的言辞表达都不恰当。

柳风瑾看着一对人马举着火把行过来，拉着慕容泽初道：“我们回去吧，他们找过来了。我没事，哭了一场，好多了。”

慕容泽初点点头。

回到营帐时已经快天亮了，柳风瑾进了自己的营帐，只有碧秋在，碧秋又给她脸色看了，每逢遇见柳风瑾不听劝告将自己陷入危险境地，碧秋就没有好脸色给她！有时，她甚至心烦，这样的主子怎么得了！

刘艳秋去照顾李明了，柳风瑾也没洗漱，折腾了一夜实在太困了，自己躺在了牛皮大毡上便睡着了。

每每哭过，都睡得特别香。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之中听见碧秋的一声惊叫，她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营帐内空无一人，而碧秋，曾经也喜欢动辄哭泣和惊叫，柳风瑾也渐渐习惯了她的一惊一乍，这是营帐，南郡的军队和西辽的军队是强强联合，势如破竹，南宸的军队想要攻破那也是万分艰难的事情，所以，柳风瑾并不担心战事的问题，尤其是慕容泽初已经到了这边。

于是她继续睡——真的好困。

“别闹，碧秋，让我再睡一会！”柳风瑾翻身道。

但是毡子前的那个身影似乎并没有马上离开，柳风瑾仍旧感到脸上痒痒的，她本来可以马上醒过来，之所以不愿意睁开眼睛，那是因为梦中见到了慕容逸。

他依旧对自己灿烂地笑着，那笑容是她曾为见过的洒脱和阳光。

“别闹！我看见大萝卜了，别影响我们对话。”柳风瑾紧紧地闭着眼睛，生怕自己一睁眼，就连梦境都化为了泡影。

果真，安静了一会，脸上那种痒痒的感觉也不复存在。

柳风瑾喃喃道：“大萝卜，不要走！好想你……想你了，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她一边说，一边用手乱抓着，然后眼角流下一行清泪来。

相思入骨，唯有泪流，这种刻骨铭心的感受，柳风瑾也是在慕容逸离开之后才明白，而且这一走，竟像是生离死别一般。

“傻丫头，睁开眼看看，看看是我是谁。”一个清朗的声音诱惑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