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薄戈到的时候，涂瑞瑞正在收拾行李，兔子天生胆小，更何况因为有事瞒着顾薄戈，就更心虚了。

他当时就有些腿软，抱着行李箱子就想跑。

顾薄戈手疾眼快，上前去一把抓住了涂瑞瑞：“你先别走，把话说清楚！阿九在哪里？”

涂瑞瑞脸色苍白，结结巴巴的道：“我……我不能说的……薄哥，你就放过我吧……要不然回去以后，他们会扒了我的皮的……”

“你要是不说清楚，今天就别想走！”顾薄戈双眼通红，看起来十分的吓人，涂瑞瑞心里也难受，他知道尘九曜喜欢顾薄戈，毕竟这么久以来，两个人的互动，他全都看在眼里。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就发展到了如今的，涂瑞瑞心酸的很，也不能干什么。

他咬着牙，然后道：“薄哥，别的我不能跟你讲，我只能跟你说一句话，九哥在东边最高的山上，你最好快点过去，如果晚了的话……言至于此，我走了。”

他抓着行李箱，没有任何预兆的消失在了原地。

顾薄戈皱紧了眉头，他有很多话还没有问呢，人就已经不见了，东边最高的山？难道是昆仑山？

不是传说，仙山昆仑吗？

顾薄戈咬咬牙，火速的回了家，准备打包行李，然后就去东边，他不知道涂瑞瑞没有说完的那半句话是什么，为什么去晚了，就会出问题，但是他知道，涂瑞瑞不会骗他。

回家收拾东西的时候，顾薄戈就看到了尘九曜挂在架子上的外套，那是那天夜里，她进门的时候脱下来的，走得匆忙，忘了带走。

顾薄戈眼里都是感伤，他摸了摸衣袖，上面还有淡淡的芬芳，正准备走，就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他把那玩意儿抠了下来，发现是一个蝙蝠模样的手镯。

直觉告诉顾薄戈，这东西不简单，他拿起来朝着灯光看，然后蝙蝠突然口吐人言：“九大爷，你又要怎么折腾我……噫，不是那个人了？”

顾薄戈十分惊喜，他攥紧了蝙蝠，然后道：“你知道尘九曜家住哪里？带我过去！”

蝙蝠扑扇了两下翅膀，然后嗷嗷喊：“我不知道……”

顾薄戈急得要命：“那你就把我送到东边最高的山上！”

蝙蝠很委屈：“九大爷不让我吸血，上一次吸血，还是很久以前，我不得不陷入沉眠，让自己不至于饿死，哪里还有力气带你去。”

顾薄戈早就红了眼，他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而且划破了自己的胳膊，凑到蝙蝠嘴边：“喝，喝多少都行，喝完了带我去。”

蝙蝠挺委屈，他只喜欢处子的鲜血，不喜欢大男人的血，但是尘九曜余威尚在，他不敢得罪顾薄戈，就委屈的凑了上去。

吸了一口以后，他就觉得自己可能是太久不吸血了，就像是男人当兵三年，母猪都赛貂蝉一样，他居然觉得顾薄戈的血，比处子的还好喝！

于是一不留神，他就多吸了两口，一看到顾薄戈脸色苍白了起来，他就赶紧住嘴了，因为他怕尘九曜回来，撕了他的翅膀。

“够了吗？”顾薄戈脸色苍白，双眼泛红，面无表情，看起来特别的可怕。

蝙蝠点点头，展开了身形，然后道：“你先打辆车，我们去郊外，在城市当中我不敢带着人飞，要不然容易让导弹打下来。”

顾薄戈点点头，东西也不收拾了，把蝙蝠往兜里一揣，就出去拦车了，他这幅样子真的特别可怕，给人的感觉就像个瘾君子，要去跟人家拼命似的。

出租司机颤颤抖抖的把顾薄戈送到了郊外，他甚至担心顾薄戈随时会掏出一把刀来，抢劫杀人，所以连照片都没敢拍。

到了郊外无人的地方，蝙蝠就展开了翅膀，迅速变成了很大的一只，抓住顾薄戈的肩膀，就开始飞。

他也想赶紧找到尘九曜，他的仇家，肯定不会轻易的放过他，只要他一出现，对方就能够发现，只有尘九曜在，他才是安全的。

要不然他是傻了，才会带着顾薄戈往妖精窝里钻，他速度特别的快，风吹的顾薄戈都无法睁开眼睛了。

蝙蝠循着尘九曜留下的味道，一路向东飞去，东边最高的山，在凡人嘴里，叫做昆仑山，在修道者眼里，叫昆吾山。

昆仑山只能算是昆吾山的外山，内山凡人是看不到的，因为有一层结界，如果昆吾山完全显露在人前的话，珠穆朗玛峰就不会是世界上第一高的山峰了。

蝙蝠那么快的速度，都飞了一天一夜，才到达昆仑山，到了昆仑山山顶以后，蝙蝠不得不降落了下来：“再往前就不能飞了，只能走，因为这里设有结界，我听我们那边的前辈说过，外人想强行入山，会被雷电劈成粉末，必须按照规矩来，你运气好，我爷爷的爷爷，来过昆吾山，我刚好给你带个路，但是只要进入内山，我就必须躲起来，陷入沉眠，要不然会被他们当成侵略者杀死。”

顾薄戈点点头，紧紧的跟着蝙蝠后面，往前走，有时候蝙蝠放着路不走，专门撞树，可是穿过了那棵树，前面会出现新的道路。

顾薄戈跟着蝙蝠，撞过树，撞过墙，横穿过河流，最后到达了一座很高的山峰底下，这座山峰有多高呢？抬起头来的时候，是看不到山顶的，因为直插云霄，到半截的时候，就被云彩给淹没了。

“你往上爬，到地方的时候，我就戳你一下。”蝙蝠迅速化作了一个手镯，卡在了顾薄戈的手上，再也不发出任何声音了。

顾薄戈咬咬牙，顺着山峰开始往上爬，这座山特别的陡峭，而且怪石嶙峋，给人一种感觉，一不小心就会摔下来，跌得粉身碎骨。

整座山峰，从侧面看，就像一个张牙舞爪的怪兽，顾薄戈身上没有带任何拔山的器具，甚至连绳子都没有，他无法把自己固定在山上，只能慢慢的一步一步往上爬。

山不知有多高，他不知道要爬多久，他只知道，自己的爱人在上面，他必须要上去。

他不管尘九曜是妖，是仙，还是魔，他只知道，尘九曜已经跟他结婚了，他们是夫妻，就算尘九曜是妖，那也是他的媳妇儿，是写在他家户口本上的。

这辈子，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顾薄戈爬的很艰难，而且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撑住他往上爬的，只是一口气。

有时候他一不小心踩空，就会滑落下去，身上的衣服很快就被划破了，膝盖，双手，还有脸上，都鲜血淋漓。

尤其是双手，早就已经血肉模糊，指甲都在强行扒住石头的时候，被掀开，挤掉，十指连心，可是他仿佛没有感觉似的，就那么一步，一步，慢慢的往上爬。

他身体本来就不好，可是他爬了很久，久到低头看下去的时候，就已经看不到地面了，这对于顾薄戈而言，简直是奇迹。

累了的时候，他就挂在岩壁上，稍微休息一下，饿了渴了，就咬着草茎，吮吸上面的露水。

颜如玉站在山峰的顶端，目光清冷地往下看，整座山上的所有妖都知道，这个凡人不自量力的来了，但是没有一个人把他放在眼里，因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从来没有一个凡人能够爬上昆吾山。

有一些，在外面的幻阵和困阵当中，就一直迷路，连走进来都没可能，强一些的，也通不过杀阵，想通过了杀阵，他们也无法爬上昆吾山。

颜如玉其实是有些佩服这个凡人的，能够站在昆吾山下，他就已经创造了一个奇迹，可惜的是，他的结果只有两种，要么掉下去粉身碎骨，要么放弃离开。

颜如玉一点都不可怜他，如果不是因为他，尘九曜也不会变成如此的样子，不得不跟婆娑结成道侣。

他最爱的人马上就要跟别人结成道侣了，而他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心里都要被撕裂，滚烫的血把胸腔都烫的炙热，然后再被泼上一盆冷水。

“别看了，准备一下吧，道侣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白灵红着眼圈路过，她心里难受，可是依旧飞到很远很远的地方，采来最鲜嫩最漂亮的花，装点大典现场。

因为马上就要和别人结成道侣的那个人，是她喜欢了好几百年的人，就算跟尘九曜结成道侣的那个人不是她，她也希望尘九曜这辈子唯一一次的道侣大典，是最好最隆重的。

不只是她，其他人也是这样想的。

那些可怜的小姐妹，红着眼圈忍着眼泪，有的去东海之滨，采来仙果，有的去北极之遥，取万年玄冰，有的把珍藏多年的花蜜，酿成佳酿，有的带着自己的族人，组成最好的舞队。

她们或许都难过，可是都想尘九曜的道侣大典，办得完美无缺。

毕竟妖的一生，几乎是只有一次道侣大典的，她们不希望尘九曜留下任何的遗憾。

顾薄戈挂在山壁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力气，他垂着头，渐渐抓不住石头了，手指慢慢的脱落，留下一道又一道的血印子。

蝙蝠也着急，可是他不敢被其他人发现，就悄悄的咬住顾薄戈的衣服，让他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落在自己身上。

顾薄戈休息了一阵子，咬着牙继续往上爬，有了蝙蝠的帮忙，他消耗的体力就少了很多，逐渐的，他进入了云层，甚至听到了仙乐在遥远处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