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子,他们俩大约都不曾想过,陆子谦这话,就在几年后,竟然一语成谶。
自从元兴十三年,陆子谦中了秀才后,接连十四年十七年乡闱,都名落孙山,明年又是大比之年,陆子谦并未待几日,就和岑先生离开了。
云锦她们来后,陆辰儿只觉得整个泗石园都热闹了许多,这几年间,她们几个人孩子又添了不少,孩子最大的也不过十岁,陆辰儿常让她们把孩子带进园子里来,七八个孩子凑在一起,玩耍打闹是少不了的,因而,园子里时常充满孩子的笑意,连着陆辰儿都被感染了,只盼着浚哥儿早些长大才是。
入夏后,天气越发地酷热起来,中午时分,陆辰儿哄着浚哥儿睡着后,却不敢把他放在铺着凉席的罗汉床上,吩咐云锦垫上一层厚褥子,才把浚哥儿放到褥子上,又替把裹上一床小锦被。
一旁的云锦望着坐在罗汉床榻沿上陆辰儿说道:“不如让奴婢在这儿守着,太太去歇会子午觉。”
只是陆辰儿并没有动,轻声道:“没事的,我不困,我守着他就好了,你先下去吧。。”
又听云锦道:“太太这会子不困也该回正房,奴婢方才进来时,瞧着老爷进了正房。”
这个时候?
陆辰儿哦了一声,满是诧异,抬头望了云锦一眼,这几天,因着刘前运来了,李璟每天都很忙。
“那我过去看一下,你照看一下浚哥儿。”陆辰儿方起了身。
陆辰儿过去时,就见几个小丫鬟都守在门外,屋子里静悄悄的,李璟仰靠在临窗那张罗汉床的大迎枕上,一把大蒲扇盖住了整张脸,也不知有没有睡过去。
陆辰儿走过去,刚拿起大蒲扇,就让李璟伸手揽住腰,坐在了榻沿上,紧接着,李璟也坐了起来,陆辰儿倒也没有挣开,而是顺势靠在李璟怀里,问道:“怎么这会子,你过来?太阳大,也不怕被晒着。”
李璟并未立即回答,而是望向陆辰儿,“浚哥儿睡了。”要不,她不会单独过来。
陆辰儿嗯了一声,“刚睡下,听云锦说你回来了,我就过来了。”
“江州那边仁方堂的大掌柜今儿过来,又带过来几位大夫,下午的时候,让他们进来给浚哥儿瞧瞧。”
“庄园里的几位大夫,每隔五天都会来给哥儿诊脉,而且这几位大夫,都是当年给你瞧过病了,我倒是更放心他们几个。”若是贸然换了大夫,换了药方,遭罪的还是浚哥儿。
“你不用担心,我只是让他们诊诊脉,哥儿的身体需要慢慢调养,多请些名医过来瞧瞧,总能碰上些奇人异士,当年庄园里的这几位大夫,可是义父从几百号人里慢慢挑出来的。”李璟轻轻拍了拍陆辰儿的手背,尔后却是握住陆辰儿的左手。
听李璟这般说,陆辰儿便也不再多说什么,浚哥儿这病和李璟一样,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也不能急在一时,她不能期盼着能完全康复,只盼着能像李璟这样,在药丸的调养下,能像个正常人一般生活就行了。
陆辰儿右手里的蒲扇刚摇了一下,看了眼李璟又放下了,说来,他们父子俩这样的体质也有一点好,就是夏天最容易过,每回她觉得无比闷热时,他们父亲俩依旧浑身凉凉的,一起过了这几年,陆辰儿就从没见过李璟夏天的时候出过汗,也因为他身上凉,每到这时候,陆辰儿倒更愿意粘着他。
“如今,白日愈长,浚哥儿好不容易睡着了,你就在这歇一会儿午觉吧。”
陆辰儿轻轻嗯了一声,李璟往里挪动了一下,推了推床头的迎枕,陆辰儿上了榻,李璟替她去了头上的发钗,扶着她躺靠在大迎枕上,方才侧身躺下,伸手把陆辰儿揽在怀里。
阳光明亮,洒满庭栏,南风和熏,拂动帷帐。
午后的院子,格外的安宁,留下一室的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