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谁?”
月英别过眼去看向雨幕,没有多言。孙尚香也没再问,似乎已经猜到是谁了。虽然不知道那个人怎么会出现,但总觉得这对所有人来说都不是件好事。
“今日小胜了一场。”孙尚香转移话题。
月英说:“这总算是件好事,虽然这雨来得不是时候,但也不可能永无止尽,总要停的。”
“我们去庆祝一下可好?”孙尚香抬手握住伞柄,将伞又往月英那侧倾了倾。
“孙小姐说的庆祝……莫非是指饮酒?这恐怕有些不妥吧……”
孙尚香笑着摇头,“军中哪里有酒?我还没大胆到敢私藏酒。不过是想邀你一道喝个茶而已。”孙尚香说完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雨,确实有些凉了。
月英见状,离她更近一些,也笑道:“走吧,去我那里喝杯茶。”
雨滴打在伞面上,在四周溅开水花,月英和孙尚香一起,伴着雨的节奏离开,谁都没有回头。
雨滴落在水洼里,荡开涟漪,一圈一圈,一环一环,偶尔被风抚平、吹皱。
“不光是喝茶,也陪我说说话吧。”
月英听见孙尚香这样说。
××××
什么叫咫尺天涯,什么叫相顾已无话。眼前的情形就是最好的诠释。
童霏掀开军帐的门帘,边迈步入内,边抬头去看,就见有一女子背对着自己,正立于书案一侧,低头看摊开的笔记,手心轻抚过那些熟悉的字迹,幽幽叹息。
童霏没有再上前,只是稍微松开手,让门帘在身后关闭。
帐内的女子听闻声响,也没有回头。仿佛背后投射过来的目光有千金重,回不了头。
童霏曾以为自己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她,到此刻,却完全不这样想了。她们再不像从前那般亲密无间,就连唯一维系着那段关系的爱意,到今日,也几乎被命运拖垮了。
童霏脸上半点笑意都没有,也分不清自己内心到底是怎样一种感情,不高兴也不愤怒,觉得眼前的人应该是个陌生人,却又熟悉得可怕。
童霏没道理要和她打招呼,也没理由说出“好久不见”这类的问候话语,她们之间,已经连一句问候都显得奢侈甚至多余了。
帘外,雨势渐渐小了一些,沙沙击打着门帘。门帘被风卷着,一会儿开,一会儿合,烛火也跟着摇曳明灭。
感觉到身后的天越来越暗,童霏才主动结束这沉默。
“曹丕有什么话要带给我么?”童霏说。
女子的背影似乎颤了一颤,却仍未转身,只是收回手扶着桌角,淡淡开口说:“非得是谁派我来,我才能来么?”
她一张口,似乎连空气都凝结了。
这声音、这语气、这感觉。无一不冲击着童霏的神经。
太熟悉了、太让人怀念了。
甄洛……
如今,也只能在心底叫一声她的名字吧。
童霏默不作声,也不上前,亦不愿再抬头去看,只垂头看向地面。那些狠话,无论如何也再说不出第二遍。
不是说过不要再出现了吗?不是说过不要再见了吗?就连这一点,你也不让我如愿吗?
你到底……还想要我怎么样……
童霏觉得自己必须硬下心肠才行,不能再围着甄洛转了,不能再被甄洛左右自己的情绪了。不光是为了马云騄,更为自己。
“若非无事,缘何甄夫人会出现在我军中?”童霏冷淡地开口,往日温情一去不返。
甄洛早料到如此,不伤心,亦不恼怒,慢慢转回身,四下望了一望,寻到童霏喝茶的茶碗,拿到桌上摆好,又从地上提起她一早准备好的一坛陈酿,倒满以后才正式面向童霏。
“就算我在你心里已经再不重要,难道我想和你喝一杯酒都不行么?”甄洛问道。
她的未来,她是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可……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她至少有争取片刻自由的权利。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意,来弥补一些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