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还在继续,天气的恶劣也只是暂时的,雨后,总要有晴天。
到深秋,童霏与夏侯惇的交锋表面上仍然持平。大大小小交战二三十次,童霏赢了大半,只是弋阳不断补充兵力和供给,才勉勉强强支撑着。
最后一战,城门被攻破的那一瞬,童霏的脑海中不期然地闪现出甄洛的影像。
那天之后,没有人再提起过甄洛。然而……童霏能攻破弋阳,也不得不承认,这里面有甄洛的一份功劳。
奥妙就在甄洛留下的那一纸书笺。
童霏使用了甄洛的建议,于是就算身体上留下的痕迹随时间消逝,就算心里的爱意会伴随着恨意所泯灭,但只要童霏用了她的建议,就没办法忘得那样干净利落。大概这才是甄洛的目的吧。
不需要你爱我,就算你要恨我,你也永远摆脱不了这事实。
可甄洛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要亲手毁掉自己么?难道只是因为爱吗?童霏苦笑。这样的你,和这样的我,已经与这个字无缘了吧。
“你在这发什么呆?”孙尚香突然打马靠近。
童霏浅笑着回答:“只是突然想通了一些事。”
“不要高兴得那么早啊,未来才是更严峻的考验。”孙尚香忽然一反常态地严肃起来。
童霏仍是浅笑,温柔地看向她,似乎是想要用这温暖的目光融化她心中的雪一般。
童霏说:“我攻下许昌,做聘礼可好?”
“你说的可是真的?”
“真……”才只说完这一个字,孙尚香的唇已经覆了上来。
周围人眼见这一幕,也不避让,反而为她们欢呼起来。
××××
弋阳失守,曹操大受打击。夏侯惇已然尽力,曹操自然不会怪他,只是这些日子以来,要应付皇帝的小动作,又要牵扯精力在战事上,他已经心力交瘁,头痛症频繁复发。
曹操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他再随军作战,但他的精神却不能因此而垮下来,仍然积极地运筹帷幄,试图力挽狂澜。
曹丕本想借此机会,先驱除亲汉的势力,免得万一童霏真打到许昌来,两方里应外合,反而对他们不利。曹操却认为若在这个节骨眼上做出这样的事来,更容易动摇军心,于是这事就暂时被按下。
一日,曹操头痛卧病在床,喊曹丕过来训示。
曹操道:“你向来持重,近几年却愈发激进,可知这其中缘由?”
曹丕恭拜在榻前,沉声道:“请父亲教诲。”
“自视甚高。”
“是。今后子桓会努力修正这一缺点,凡事谦恭谨慎,请父亲放心。”
曹操紧锁着眉头,抬眼看向上方的屋顶,又道:“一个人站得越高,内心越是孤独,今后你或将体会得到,所以你此刻便要着手去准备,将来如何去适应甚至化解那孤独。”
“父亲……”曹丕猛地抬头,这言外之意……
曹操没有看他,只摆一摆手示意他不要问下去。而后话音一转,“你认为仲达如何?”
“才思敏捷,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曹丕据实答道。
曹操并不反驳,又问:“你可记得为父选才的初衷?”
“父亲当初提出‘唯才是举’的观点,曾收到不小的反对意见。名声都是外在的,德也是相对的,重要的是才。”
“非常之时需要非常之人,用人方法是灵活的,关键在于你怎么用,怎么做到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你也应当要学会拿捏这个度。”
“是。”
“至于看人,要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最后烂在肚子里。然后你将知道他会如何对待你,或者如何对付你。所以你明白我为何刚刚要问起你对仲达的看法了么?”曹操说完,才侧过头去看向曹丕。
或许曹丕不是他最爱的儿子,但应当是最能令他放心的。
××××
为了让曹丕安心,曹操做主,在这非常时刻,也要先替曹丕办婚事。
婚宴当夜,曹植上前向曹丕和甄洛敬酒。他没有对曹丕说恭喜,因为他本就不想恭喜曹丕。眼睁睁看着甄洛嫁给自己的兄长,已经令他难以接受,他实在没有办法再去笑着恭喜。何喜之有?
曹丕也不和他计较,饮罢一杯,又去招呼别人。
曹植端着酒杯看着甄洛,再一次为她的美貌所惊叹,只是很可惜,无论是这美丽的容颜,还是这个女人本身,从前不属于他,今后也不会属于他。
可惜……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