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俊躺在病床上,我看到那些插在他身上的管子,只有一种感觉,那便是绝望。
医生说,他有90%的可能会成为植物人。
婶婶受不得刺激,哭得几乎昏厥过去。
沈伶俐一双红通通的眼睛望着我,恶语相向:“丁小绫,你为什么这么恶毒?害了他一次又一次?现在他跟个死人没什么区别,你满意了吧?”
隔着玻璃窗,我望着丁俊,喃喃道:“他还有呼吸,还有心跳,怎么会没有区别呢?”我不断地试图催眠自己,他只是睡着了,只是梦太美,所以不愿意醒来,可是,他还活着,他活的好好地。
沈伶俐不肯放过我,双手捏起我的肩不停地摇着:“你这个坏女人!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你怎么不去死!”
我不知道为什么沈伶俐这么怨恨我,怨恨到希望我去死。我渐渐觉得头晕目眩,耳朵嗡嗡作响,是我害的吗?他变成这样真的是我害的吗?
如果他没有说爱我,如果不是想带我远走高飞,如果我没有遇到吴庭赫,如果我不曾得到吴庭赫的青睐……
也许他不会躺在冰冷的病床上。
吴庭赫带我回去,我开始失眠,成宿成宿的失眠。我不肯见他,一见他我就歇斯底里大喊大叫,他也渐渐害怕,只请了阿姨来照看我。有时,我还是会隔着狭窄的门缝看到他的身影,即便是他做到如此,我还是会大吼大叫,他的身影便会立刻消失。
唐辞来看我,我向他讨安眠药,他很是为难的模样,只丢给我几颗。我很久没有睡个好觉,仿佛看到了希望,端起温水便往嘴里送。唐辞拦住我:“安眠药会产生依赖性。”
“如果你不希望我在对安眠药产生依赖前死掉,那就不要拦住我。”
唐辞放开我。
安眠药很快便起了作用,我沉沉睡去。可沉睡中却更加辛苦。我不停的做梦,噩梦,无休止的指责与谩骂,盛芷,盛夏,沈伶俐……又梦见丁俊倒在血泊里,闭上眼睛前朝我伸出手臂……也梦见吴庭赫……每每惊醒时,脊背渗出冷冷的汗,额际更是濡湿一片。
——
这样的日子于我而言实在是太辛苦,每过一天都觉得仿佛在火场刀尖走过一遭。
终于在半个月后,我趁阿姨不在时,将房间门锁上,进入盥洗室,放了一整缸的冷水。
锐利的刀片划过手腕时,疼痛中我更多的感觉是快意,只要伤口足够深,足够长,我便能够解脱了,这一切的烦恼与痛苦都将离我远去。
我扔下刀片,跌坐在浴池旁,将手臂放进水里,鲜红的血液染红了整缸水,我在一片血红中晕厥过去。
再次有意识,却是闻到了消毒药水的味道。
我在清醒与沉睡的边缘苦苦挣扎,最后再一次屈从于命运。
吴庭赫想必一直守候在我病床前,我样子糟糕,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太累了,大吼大叫太费力气,而我已经没有了力气。
唐辞也在,见到我醒来时,紧绷的脸立即有了笑容。
医生护士例行检查,确定我脱离了危险后,才终于放下心来。
而我的第一句话是“为什么要救我?”
吴庭赫不敢离我太近,远远地坐在病房靠墙边的沙发上。唐辞坐在床沿,离我很近的地方。
“丁丁,你看,阳光多好。”唐辞说。
我转过头去看向窗外,是啊,初春的阳光真好。
“只要活着便有希望,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死?”
——
简洁来看我,我许久没有见她了,很是想念。
吴庭威也来了。
我瞧得出,吴庭威很爱她,即便是经历重重困难,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总是好的。
我好羡慕简洁,像她这样活着真好,有个好妈妈,以后也很有个好丈夫,宠她爱她。
而我,今年才二十三岁,仿佛已经走过了一生。
是谁害我变得如此可怜又悲哀?
唐辞告诉我这不是我的错,我也再不断说服自己,我没有对不起谁,那么是谁的错呢?这些疑惑憋在我心里几乎要爆炸,我需要一个出口来宣泄,否则我难保自己出了这病房不会进精神病房。
吴庭赫倒水给我,当我拿起尖锐的匕首刺中他时,我知道他是可以躲开的,可是他没有,他只是用很复杂的眼神瞧着我,甚至嘴角有若有似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