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荆无命回答说。“世子让我将这件东西带给姑娘。”之前他称呼南王世子乃是少主,执下属之礼,如今却改口成了世子,如此一来,亲疏自现。说完这话,他顿了顿,又向江离解释道:“属下昨夜……”
“不必说这些。”江离打断道。“你一夜未睡,隔壁有间空屋,去休息吧。”说完之后,江离顿了顿,才补充道:“若有什么事儿,睡醒再说。”
“……是。”荆无命不再分辩,将盒子放在原地,便去休息了。
此时天还未亮,江离睡得晚,困意未消,翻个身,便又睡了过去。
这一次,足足睡到天色大亮,才醒了过来。
起床梳洗穿戴后,江离走出房门,来到前院中。
荆无命带回来的那个盒子此时正放在门前石凳上。
此时外面锣鼓喧天,喧嚣声不绝,还有好几个大嗓门使劲吆喝,生怕有人听不到。
江离自然不会听不到,她听得清清楚楚。
从那些人的话语之中,可以知道似乎是喊话人他家的少爷才华横溢,学富五车……以下省略五百字。才不久前中了进士,如今衣锦还乡,此人得了老太君的吩咐正在游街撒钱。说起来,如今春日还沾了个尾巴,前月正是春闱会试之时,算了算,一月之期堪堪够从京城赶回来。
作为一个江湖人,这些事情与她离得很远,江离也不打算有一天女扮男装去考科举,因此不甚在意,取下门栓,推开门便准备出门吃早饭。她虽然买了很多点心瓜果,但这些东西到底不能当饭吃的。
最近江离的早餐,基本都在一家混沌摊子上解决,那家味道真挺不错的,江离这就打算去。
一开门,便起了一阵风,江离拢了拢发,正巧见一个熟人走了过来。
那人也没有想到这么凑巧,先是一愣,才躬身说:“见过前辈。”
原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福临楼中,将江离错认为白发魔女练霓裳的那位书生。江离昨天才拜托他调查房子的事情,今日一大早就来了,可见他是上了心的,恐怕将自己的事情都抛在了脑后,全心全意投入此事。
江离对他,因为有求于人,到底比对着南王世子多了一分耐心,道:“进来吧。
听到江离的话,他便命两位随从在门口等着,自己独身一人跟着江离进了前院,跨入正屋。
江离进屋坐到桌边,目前天色已然大亮,但因她还没有打开窗户,屋内光线不足,在半明半暗之中,她的容貌显得有些模糊,唯有那一头雪发极为显眼,仿佛成了这片小小天地之中,唯一的一抹亮色。
王书生甫一进门,看到这般景象,心中顿时想起了之前从父亲口中得知的往事儿。练霓裳练前辈本来是一位极为洒脱爽利的女子,可是再洒脱也逃不过为情所困,自此一夜白头,最后心灰意冷,隐居天山,常与冰雪为伴。
过去他就不止一次想过,练前辈究竟应该是何等模样?想了无数次,可如今看到“真人”,才觉得想象总是虚的,远远不及“真人”之万一。练霓裳练前辈没有哪里不好,哪里都好,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
他想:“若是我是卓一航,断然不会让练前辈遭受这么多。”
只可惜……他到底晚生了二十年。这么想着,一时之间,他竟然有些痴了。
直到江离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王书生才回过神来,连忙向江离致歉,说:“前辈,我一时走神……”因为之前那些胡思乱想,他说这话时,没来由的生出了一丝心虚,下意识躲闪着江离的视线。
江离知道对方既然一大早来打扰她,必然是昨天拜托的事情有了结果,她只想知道原因,对对方在想些什么并不好奇。听到他的话,便客套了一句,说:“无妨,可用了早膳?我这里饭菜没有,点心倒是管够。”
王书生此时哪里吃得下,摇了摇头,只推说:“多谢前辈好意,我来时已经用过膳了。”借着说话的功夫,他总算调理了一下情绪,将脑中那些繁杂的思绪统统收了起来,彻底冷静了下来。轻咳一声,对江离说:“前辈,您昨日托我查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了。”
江离早知如此,稍稍点头,露出了洗耳恭听之态,伸手说:“坐着说,站着做什么?”
王书生似乎有些紧张,他喘了一口气,这才开始跟江离说起经过。他口才不错,不过几句话,便将事情说了个清楚。
他父亲乃是王照希,作为川陕绿林领袖,素来是很忙碌的。他此行,就是受了父命,代替父亲过来跟南王府“谈生意”的。南王府上下意在天子宝座,为了能够谋反成功,不让当今天子发现他们在京城的布置和动作,那么就需要闹出点事儿来转移天子的注意力。
所以南王府花了很大的代价游说四方,最后搭上了王照希这条线,希望他们可以在川陕一带起事,或者闹出点大的动静来,将朝廷的注意拉到那边去,若是事成,南王已经允诺,自此之后,封王照希为西北王。
因此,他们跟南王府最近来往十分频繁,江离要打听消息,他便走了南王府这地头蛇的路子。也是巧了,正巧江离的这间屋子,正好就是南王府手下的产业。
江离听了他的话,恍然道:“原来如此。”
王书生道:“前辈若无事,晚辈还有要事在身,就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