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盆而落，哗啦啦作响。13579246810

只是一瞬间，这天色便仿佛成了一块黑色的幕布，再不见皎皎晓月，隐隐群星。这破庙四处漏风，尤其是穹顶，几乎塌了一半，冷风冷雨一灌进来，吹得人脊背发凉。若是个普通人，恐怕要不了一刻，就得病倒。

荆无命选的位置不错，除了神像也就是黄裳所在的那片高台，这里一片穹顶尚算完好，基本上没有漏雨的情况。只是漏风，这却是没有办法的了。而且也不知道这雨要下多久，若是时间久了，雨水蔓过来，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黄裳被江离拒绝之后，仍不死心，又跑来问荆无命。

荆无命闻言，双手提着肉翻转着，也认真的对黄裳说：“不行。”

#江离说不给，那就不给#

黄裳顿时苦了一张脸，眼巴巴的看着江离，他当然知道谁是两个人之中话语权比较重的。

江离则道：“萍水相逢，演山公是想吃白食不成？”

黄裳闻言，连道：“怎么会？老道愿意付钱。”

说着，他便去旁边的书箱一阵翻找，翻出了二十文钱，道：“老道愿意买下一只鸡。”这价格倒算是公道，若是在小镇赶集之中，一只野鸡除掉单独有人收购的翎羽，单论肉的价钱，差不多也就是这个价了。

由于这猎物是荆无命打的，江离知道两人肯定是吃不完的，才问道他什么想法。

黄裳的目光这才落到了荆无命身上。

他的眼神看上去和煦而平静，甚至看不出身怀武功的样子。从头到尾，更是没有端起大宗师的排场。若是他肯开口，不要说区区一顿烤肉，想来山珍海味，要什么都有人捧到面前。可是黄裳宁可选择呆在一个遮不了风，挡不了雨的破庙里。

荆无命听到江离喊得演山公三个字，眼神顿时一凝。下一刻，他又看到了黄裳放在一边的，那本道藏上面的印章。只不过江离那是无意中看到，而这一次，是黄裳有意让他看到。为了一顿饭，这位大宗师也是拼了。

江离是初来乍到，对此不大清楚，但是荆无命却是非常清楚，江湖每一个顶尖的大宗师。

当然包括新鲜出炉没几年的黄裳。

拒绝一个大宗师，他倒是无妨，但是想到江离也在此，荆无命最后点了点头，扔了一只鸡过去。

黄裳接着，看着这只光秃秃的鸡，又看了看因为大雨，除了江离这块，其他地方都已经湿透的，无法点燃的柴草与木梁，叹息说：“这……老道能够借个火吗？”有吃的虽然好，但是也不能生吃啊。

江离道：“二十文，可不包括火钱。”

黄裳道：“老夫知道，不如这样吧，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怕是一会要淹过来，莫不如老道这地方让你们大半，挪过来一起用个火。”

江离与荆无命对视一眼，没有拒绝。

哪怕有内功护体，雨水不侵，他们也不想等会坐在湿漉漉的水里。

于是，江离与荆无命熄了柴火堆，又搬到了神台上坐着。

靠近火堆，便是黄裳已经是大宗师，他仍然感觉到了几分本不必要的暖意。

黄裳烤着肉，眼中露出了几分回忆之色。

这样一个冷寂的雨夜，若是只有他一人，怕是难熬的紧，如今多了两人，倒是不觉得冷清了。

他叹息道：“说起来，老道辞官归去，当年也曾到过这里。”

荆无命一边听着，一边把把烤好的肉递给了江离。

那是数年前的事情了。

黄裳迫于南王府的压力，又不想从贼，一怒之下挂冠而去。他的第一站，就是距离福州城不远的，这个庙宇。当时这座庙宇虽然因为没有香火，已经破败，但好歹也是完完整整的，可堪供人过夜。

哪知道，晚上的时候，也是一个雨夜，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不少的武林人士，看着黄裳，二话不说，提刀就砍，黄裳本来还想跟他们理论，只是几人并不搭理，一位想要将他置之死地，愤怒之下，黄裳终于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使出了武功。

这座庙，本来就是他与那些人打斗的时候毁掉的。

后来，黄裳花了很久的时间，才确定找茬的那些人，成是南王派来要他命的，即使他挂冠而去，也不放过他。只是黄裳生性淡薄，想着自己既然无事，也一直没有去找南王报仇，就这么在江湖之中游荡。

如今接到朝廷任命，故地重游，又想起南王是死在江离手上，不免有一番感慨。算起来，江离也是替他报了个仇，因此黄裳态度平和，也是应有之事。他虽然没有什么大宗师架子，但是换做旁人，自然也是不肯放低姿态理会的。

当然，还有一点，作为一个大宗师，即使他并非江湖中人，窥天道之秘，以求武破虚空，自然也是黄裳的追求。这世界上的大宗师，能够到达如此层次，都绝非喜欢享乐之辈，他既然觉得江离是其他世界破空而来，自然想借此找她取经。

这就是实力。

黄裳的话音落下，这个破庙之中，又只剩下了雨声。

没有人再说话。

江离将烤好的野鸡肉均匀地撒上调料，又一分两份，给荆无命留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