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神色柔和下来。

这一次相遇，发现碧秀心竟然在她没有刻意引导的情况下，无师自通的走上了和自己一样的路，江离心中感慨，态度比之上次，不免多了一分亲近。若是碧秀心真的走上这条路，那么也算与她，是半个同路人了。

这片天地之中，不会再有第三个了。

她道：“坐。”

碧秀心并不推辞，侧身坐了下来。

大石分明在阳光之下，却透出隐隐的寒意，似乎平息了碧秀心原本心中的纷乱思绪。

她眨了眨眼，问道：“怎么看出来的？”

能够骗过那么多人，尤其是石之轩，绝非一两句言语可以达成的，江离一眼看穿，却也让她生出了两分好胜之心。

江离并不吝惜，直言道：“你会让他走？”

如果真的有四大圣僧，碧秀心何必与尤鸟倦几个周旋，趁机围住石之轩，比什么都强。当局者迷，石之轩也就是太过惜命了，才会一时上当。等他离开此地，必然会反应过来。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石之轩也绝不会再返回来。

碧秀心笑道：“原是这样。”

她手上握着佩剑，轻轻的擦拭着。

只是这已经是碧秀心能够做到的极限了，石之轩、安隆、尤鸟倦、丁九重和金环真，这几个人各怀鬼胎，尤其是第一个，绝非易于之辈，一己之力，将这些人统统忽悠住，那的确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此地乃三江汇流之所，江离望着山崖之下奔腾的三江水，迎着微暖的风，身上的红衣飘飘，艳色压过了烈阳，偏偏这如火一般仿佛在燃烧的颜色，又诞生在仿佛寒冰一样的身躯上，给人一种古怪的和谐感。

似乎，她本就应该是这样的。

碧秀心站起身，神色有些恍惚。她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无法开口。

江离决定帮她一把，就凭她对慈航静斋并不待见，这个墙角也挖定了。这种当心理导师的情况，江离倒是挺熟悉的。参考叶孤城和荆无命，虽然碧秀心、叶孤城、荆无命好像不是一个类型的。但是江离也没给别人做过辅导，只能将就了。

江离道：“你心不静。”

这是非常古龙风的开头。

碧秀心闻言一顿，随即点了点头，显得出奇的诚恳。进入了类似剑典之中剑心通明的境界之后，她内外如一，一片澄澈，这个时候是不会给出违背内心的答案的。

“那么，静下来再谈吧。”江离说了第二句话。

“好。”碧秀心倒是十分干脆，紧接着道：“师门之中有一事未完，此时秀心心中确实不静。不知江姑娘，可否陪我一行？”

江离淡淡点头。

她不是一个管闲事儿的人，但这件事儿，江离还真挺想管一管的。

她们两人几乎在同时动了起来。

“无命，若是先前那些人回返，速度与我传信。”

她已经知道碧秀心要去哪里了。

江离之前便给过他剑三出品的烟火，并不是土豪之心煤老板之盟这种大型烟花，就是普通的道具，这些奇趣物品在剑三之中没什么用，不过若是拿来传信，倒是正好。烟火爆裂的声音，在江离耳中，那就跟巨响也没什么区别。

虽然以石之轩的性子，将自私自利发挥到了极致，不太可能拿自己安危冒险，但是这种事儿也说不准，谁知道他脑子会不会被门夹一下。

荆无命点头。

碧秀心之前乘着的船只随着水流飘到了距离岸边不远过来，她当即纵身过去，落到了船上。

三江汇流，因此导致乐山大佛脚下水势颇为复杂，随处可见湍流，若是一个不小心陷入其中，死倒是死不了，但是免不了一番狼狈。若是有船只借力，自然就免了这个烦恼。

碧秀心刚想招呼江离上船，回眸一望，却见江离轻功更在她之上，早已去了不少距离了。对于江离猜到她的目标，碧秀心竟也不觉得奇怪，只觉得本该如此。她微微一笑，小船顿时如离弦之箭，飞速而去。

江离单以轻功，却比碧秀心驭船破浪更早到了大佛脚下。

两人上了岸，碧秀心转而上前带路。

她道：“这大佛上下孔洞相连，道路之多，便是我也未能理清。其中机关不少，江姑娘还望小心。”

江离点头。

此时并未修建栈道供人游览，因此碧秀心借力攀上一边山岩，再横向越过，落到了约莫大佛腰腹上的位置。江离本来想直接从脚掌借力攀上，见了碧秀心的动作，想到慈航静斋乃是佛门，碧秀心出身于此，不愿意亵渎佛像，也是应有之意。

虽然她不喜慈航静斋，更不信什么神佛，但是对于这样的人文奇迹，倒也是有几分敬意的。江离转念也学了她的动作，避免了直接的攀爬，轻飘飘落到碧秀心身边，不带着一丝一毫的烟火气。

碧秀心眸光一闪，道：“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