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解决不解决的,按法律条例来,该是我家的就是我家的,咱们不想占人便宜,也不想被人占便宜。”
高韧点了点头,耳朵微微发红,脸颊似乎也在抽搐着,声音极度的柔和:“十一过来吧,我……很喜欢麻团,可以吗?”
张新叶一愣,这是什么意思?高韧一向说话理直气壮,没理还要占三分上风的,现在竟然这么低声下气地,他后背起了一片疙瘩。
“我想让麻团看看我工作的地方。你知道我……也许不会再有孩子,作为一个父亲,想让孩子看看自己生活的地方……”
张新叶看着满脸‘娇羞’的首长,一时惊吓过度,这人怎么年纪大了,到害羞起来?作为一名父亲,张新叶也明白,父亲是儿子的榜样,想给儿子看看自己最显摆的地方,高韧是想让麻团去看看部队,去看看那些引以自豪的兵。
“这次军营开放很难得,正好遇上老九连成立六十周年,下次再开放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新叶,麻团是你儿子,我不会带走他,这点你放心,孩子一直会跟着你的。”
高韧说的坦荡,表情十分的磊落,让人看不出端倪,“而且过了‘十一’老九连就只是一个番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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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新叶不想去,回部队他没做好那个思想准备,但是他想去看看,他最初加入的那支部队,那支满载他青春记忆的部队,就要不存在了,变成一段历史,一个番号。
可如今轮不到他来悲伤,家里的一堆事还烦着呢。麻团在学校里遇到了什么事,他很也猜得到几分,只是不想去证实,这次茶场被查,虽然他们是无过错的一方,生意还是受了影响。
镇子上那几家收他们茶叶的店已经说秋茶不收了,明年的事明年再说。
张新叶不想只靠着W市的陈经理,虽然陈经理给的价格更高,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老话他也是听说过的。被人捏在手心里玩的感受没人想尝第二次。
当天夜里,麻团坐在电视机前盯着画面不放,那时正在播‘特种兵’,各大电视台轮番上阵,每个台都放着一群满脸是泥的野人们。
麻团张大了嘴,“爸爸,特种都是这样的吗?”
“怎么可能。”张新叶笑了笑,低下头,“特种兵没这么张扬。”
“……”
张国昌皱了皱眉,站起身去了院子抽烟。
张妈妈端着一盆子毛栗子在哪里拨着,看了一眼张国昌说:“抽抽抽,熏蚊子呢,麻团还在!”
张国昌蹲在一边看着烟头,挠着头皮张了张嘴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事指不定就是张建国家里干的,咱们家什么时候得罪他了,当初拉了你去承包,好不容易要翻身了,又来这么一招,我看啊,指不定是眼红咱们家和W市里的陈经理订合同呢。以前没有捞到好处,现在从中插一杠子,什么东西。”
“工商那边的确是手续没归整,今年正好是复查的时候……”张国昌试图解释。
“什么审批,咱们村子做生意的不少,哪家不查就查我家啊!”
张国昌叹了口气,“当年叫你别去堵着他家骂,你硬是在人家门口骂了三天……”
“这还是我的错了,凭啥趁着我不在家把你拉去搞承包啊!你挣的那点家底容易啊,留着新叶娶媳妇的钱都没了,你看看新叶,三十岁的人了还一个人,这还是我的错?”
张新叶推开门走到院子里说:“妈,少说两句吧,村长家……”
“什么村长?不就是看咱家就你爹一个人么?当年你大伯在的时候,还能翻了天了,你大伯要不是参军牺牲了,轮得到他做村长?”
“这老黄历咋又扯出来了呢。”张国昌站起身,“得了,少说两句,麻团听到不好。”
“哼,什么村长,谁不知道他那个闺女干的好事,大着肚子结的婚,大的还没到五岁呢就生个二胎,有脸呢。”
“他家那个大的不是有病吗,国家同意让他们生的。”张国昌吸着烟,“你少说两句吧。”
“咋了家里还不能说,还有病,打我家麻团的时候咋那么狠,是啥病啊!他啊就知道糊弄你这样的。”张妈妈说着将剥好的板栗放进大袋子里,“新叶啊,你去看你们战友这栗子带过去,尝尝鲜。”
“……妈,我啥时候……”
“叫你去就去,跟你爹一个臭脾气!老实有用吗,人善被人欺。这次多亏了你那个战友,哎,咱们不想占他便宜,但……你多带点东西,人家送麻团不少好东西,哎——要不是他送那些东西,得了,反正啊他张建国就是看咱们家不顺眼。”
张新叶嬉笑着,抱着张妈妈的肩膀说:“我爹要是不老实,你会嫁给他吗?你欺负谁去!”
“去去去!”
张妈妈看了看张新叶,垂眼继续剥着板栗,不住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