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冰小雨内心大为震动。

审判者是一个学生，而且就在羊城大学？

她第一反应就是觉得凯文?米特尼克搞错了，羊城大学方面她下了不少工夫，甚至也注意了好几个嫌疑人，可最后都让她一一排除了。

凯文?米特尼克看到北冰小雨一脸不信的样子，耸耸肩苦笑说道：“说他是一个学生，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其实不单是你，我都很怀疑我这个结论，因为我不大相信你们中国的大学生能够厉害到这个地步，能把世界上知名的安全专家下村勉玩弄于股掌之中！老实说，我是不信你们中国的计算机技术有这么长足的发展！”

北冰小雨冷哼一声，凯文?米特尼克的话捅到了她的痛脚，她自己可以不信审判者是学生的结论，可由一个外国人说这些瞧不起国人的话，她心里大是不痛快！

“事实是审判者就是中国人，他自己承认的。”北冰小雨又有点骄傲地说，斜眼看了凯文?米特尼克一眼，大是鄙夷，好像在说你们外国人如果真有你说的那么牛逼，你堂堂世界第一黑客又怎么会跑到中国来求审判者收你为徒？

凯文?米特尼克苦笑一声：“这也是我感到不可思议的地方。我来中国就是碰一下运气，我没想到碰上你，而你偏偏又是和审判者有联系之人。”

“你别乱说，我和审判者之间没关系，我们也只是网上联系过而已。”北冰小雨生怕对方误会，赶紧撇清自己和审判者的关系，“他是贼，我是兵，有机会我也会亲自抓他的。就像抓你一样，哼！”

凯文?米特尼克无奈一笑：“所以说你不是真正的黑客，虽然你懂这方面的技术，你却是为zhengfu服务的人，我们呢，天生是自由战士，我们在网络上来去无踪，自由自在，不受人管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北冰小雨冷笑一声：“就是因为世界上有你们这帮到处搞破坏之人，我们的存在才有意义，我们天生是与你们作对的！话说回来，你让下村勉捉住，也是你活该，你坐牢是罪有应得。”

听得北冰小雨炫耀下村勉的战果，凯文?米特尼克恼火了，喝道：“他捉到我只是运气而已，运气，要不是我不小心，凭他怎么可能捉得住我！”

“成王败寇，你狡辩又有什么用！”北冰小雨大是不屑说道。

凯文?米特尼克气得老脸通红，他想反驳，可惜，为什么被下村勉捉住，在这个世上也只有他们知道原因，大家心照不宣，谁也不说出来。凯文?米特尼克也不好意思重提这么丢脸之事，如果宣扬出去，他就算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在黑客界混下去了。

强咽一口气，凯文?米特尼克通红着脸不说话。

“无话可说了吧？”北冰小雨嘿嘿一笑。

凯文?米特尼克想起一事，也笑了：“你说你与审判者天生是敌对的？”

“当然。”北冰小雨毫不犹豫说道，“我是兵，他是贼，有机会抓他我是不会手软的。”

凯文?米特尼克似笑非笑：“这个只怕不然吧，貌似审判者帮你们干了不少事。”

“你胡说什么！”北冰小雨喝道，有点慌乱。

凯文?米特尼克笑得更欢：“我胡说？嘿，被我说中老羞成怒了吧？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次你们能够如次轻易抓到这么多特工和黑客，一定是审判者帮了你们。本来我还在奇怪你们怎么会行动那么迅速，还那么精准，现在我想通了，除了拥有鬼神莫测般电脑技术的审判者，还有谁能够一下子让这么多黑客落网？什么天生敌对，嘿，全是假的，不单不敌对，你们还通力合作把敌人打倒！”

北冰小雨脸色微红，生硬说道：“就算是又怎么样，审判者是个中国人，与我们就算有再深的矛盾，在外敌面前，我们都可以放下成见合作。这就是我们信仰的哲学，分得清主次矛盾！安内必先攘外，这道理已经被证实是对的。”

凯文?米特尼克耸耸肩：“别跟我谈你们的哲学和政见，我是不信这一套的，我来自自由世界，我是自由之中的自由者，我是网络黑客，我们主张挣脱一起束缚。”

北冰小雨也不废话了，直接问道：“好，我们不扯其他的，你说，你为什么那么肯定审判者是羊城大学的学生？”

凯文?米特尼克指指自己的脑袋，笑了：“我没说百分百肯定，另外，我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我是猜的。”

“猜的？”北冰小雨怒了，感觉被耍。

“先别生气。”凯文?米特尼克赶紧摆手。

“说，如果不说出个好歹来，我不介意再关你小黑屋！”北冰小雨冷哼一声，看了看房子四周，“看来给你的条件太优越了，你又开始不识好歹起来。”

凯文?米特尼克感觉颇是委屈，叫道：“这还叫优越？每天一天三餐都在这里吃，外面还轮流有几个人员守着，想出去都不行，这是什么鬼屁优越！”

北冰小雨一指他面前的电脑：“至少我还让你随便上网，不是吗？”

凯文?米特尼克一噎，拍拍那台式电脑，没好气说道：“这东西都可以当古董进博物馆了，还有，你们的网线实在太差，那速度和乌龟爬差不多，这还叫优越，在我们那里……”

“凯文，别和我谈什么条件，你现在没资格谈条件，你是在坐牢！”北冰小雨怒吼一声，“坐牢你懂不懂，在美国你坐牢的时候，人家给你上网吗？嘿，只怕是所有涉及网络的信息都不会给你知道。要不然你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不是吗？”

凯文?米特尼克默然，是啊，如果当年他有条件接触到所有先进的技术，怎么可能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长叹一声，凯文?米特尼克苦笑说道：“不错，你说得对。好吧，我帮你分析分析有关审判者的信息。不过你要记得你答应过我的话，我拿到审判者给我的教材之后，我就不会再透露任何有关他的事给你们了。拿了他的教材，我就是他的学生，我不会出卖老师的！”

北冰小雨瞥了他一眼，点头说道：“有关审判者的话题，我答应你，就止于今晚，你说完之后我就把教材发给你，今后我都不会问你了。不过你要记住，在这之前要把你所查到的内容都说出来。”

凯文?米特尼克笑道：“你放心，我是绅士，我有道德的。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君子协定，不是吗？”

所谓君子协议，是北冰小雨和凯文?米特尼克前几天商议定下来的事：当北冰小雨知道审判者愿意收凯文?米特尼克为徒弟之后，她对凯文?米特尼克也就愈发看重，心念一转，想借助凯文?米特尼克的聪明查找审判者的蛛丝马迹。

她答应给凯文?米特尼克与其他黑客不同的条件，那就是相对自由，为此她给了凯文?米特尼克一间套房，还给了他上网的机会，最后还把她收集到的有关审判者的信息都传给凯文?米特尼克研究分析。

凯文?米特尼克对这个协议很感兴趣，话说他也想瞧一瞧审判者的真面目，就答应了下来，不过他也有条件：那就是这种调查与分析只止于他收到审判者的教材之前，他有他的原则，一旦接到审判者的教材，他就是审判者的学生。他不愿意做出卖老师的小人！他要求在拿到教材之前把自己所了解的有关审判者的事情说出来，拿了教材之后，他就不会开口了。

对于这个条件，北冰小雨换位思考，想一想换了自己应该也会这样做，考虑一会同意了。

现在，就是兑现双方承诺的时候。

沉吟一下，凯文?米特尼克认真说道：“自从得知下村勉在审判者手下败阵之后，我就开始对审判者起了很大的兴趣。在美国的时候我疯狂收集他的资料，可惜，因为审判者崛起得太快，网络上有关他的资料实在是太少，他就像突然冒出来的天才怪物，此前没有多少功绩。我问过很多业内的黑客，他们都说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我虽然有心，不过距离中国太远，拿不到第一手资料，没有多少眉目。后来我就动了到中国寻找审判者的心思，接下来就到了羊城……”

“于是就被我们抓到了。”北冰小雨不放过这个揶揄凯文?米特尼克的机会。年少的时候，凯文?米特尼克是他们这些电脑技术之人的偶像，她也一度崇拜对方，确切地说，几天之前，她都把对方当作偶像来崇拜。

可惜，到了现在，那个高大的偶像形象在她面前崩塌了，当她在国安局里认出狼狈不堪的凯文?米特尼克，那个在她心中维持了几年的世界第一黑客形象瞬间崩溃。接下来的几天，与对方接触，发现他技术上停滞不前，已经不复当年的威风，她对凯文?米特尼克大大失望。

一失望，人就会生气，一生气，就会做出泄愤之事来。调侃凯文?米特尼克，就是这些天北冰小雨喜欢做的一大乐事。

凯文?米特尼克无视她的调侃，反正这些天也习惯了，组织好语言继续说道：“我为什么要来羊城呢？其实和那些特工、黑客差不多，我也认为审判者就在羊城的可能姓要大一点。因为审判者和韩国那两家集团矛盾的爆发，好像就是从羊城开始的。”

听到这里，北冰小雨有点心虚，貌似与韩国方面的矛盾，就是她与刘元初整出来的，是他们以为挑拨与韩国黑客的冲突可以引出审判者，只是他们也没想到最后闹得那么大罢了。

难道说，他们自己才是罪人，是他们整得大家都以为审判者就在羊城？其实审判者与羊城没什么关系？

北冰小雨这一刻不大自信了。

“我在羊城待了一个多月，每天都心急如焚，一边是找不到审判者，一边又怕暴露了身份惹出祸事来。”凯文?米特尼克说到这里顿了顿，苦笑连连，“我住在一个小旅社，白天不大敢出门，只有晚上才敢出来溜达一会，你看，我皮肤都变白了，这就是阳光晒得太少的缘故呀。”

北冰小雨一翻白眼，有点无语地看着凯文?米特尼克，大哥，你是白人好不好，谁能看出你的皮肤有没有变白！

凯文?米特尼克继续说道：“总之为了寻找审判者，我连活动的时间都少得可怜，也不知道审判者什么时候会出现，我每天至少有十五个小时待在网上，盯着网络的动静，生怕错过与审判者相遇的机会。谁想到辛苦了一个多月，盯得我眼睛都要瞎了，就是没有一丁点审判者的踪迹！期间我也发现网络上一些高手在寻找审判者，不过我身份特殊一点，不敢贸然与他们接触，都是独来独往。后来……”

凯文?米特尼克看了一眼北冰小雨，耸耸肩：“后来的事你也都知道了，无非就是不甘寂寞了，与一帮子黑客筹划发动网络大战，把审判者找出来。结果……唉！”

“结果就成了你我如今的状态。”北冰小雨笑了一下。

凯文?米特尼克长叹一声：“我是因为无路可走了，才铤而走险。还好，虽然行动没有结果，甚至还没行动就失败了，但是我现在所获得的结果却比预想的还要好，当然，前提是遇上了你。”

北冰小雨从旁边拉来一张椅子，在离凯文?米特尼克一米多的地方坐下，严肃说道：“扯了那么多，开场白也足够了，现在该言归正传，说到你对审判者的分析了吧？”

凯文?米特尼克点点头：“按照你给我的资料，我仔细研究了你们对审判者的关注情况。对于审判者的出现，去年9月份，你们察觉到银行和通讯系统受到了入侵，还有你们一些领导的通信工具接到莫名的信息。因此，你们通过追捕，查找到审判者的踪迹。是吧？”

北冰小雨点点头。

凯文?米特尼克又说：“接着审判者又出现在一次交通事故之中，公然在你们国内网络上强行插入事故视频，在你们国内闹得沸沸扬扬；另外，在你们的一次行动之中，抓捕走私者的行动上，审判者又一次出现了。”

“确切地说，这三次行动，都是审判者主动给我们传一些信息，让我们对付犯罪之人。”北冰小雨强调说道。

打了个响指，凯文?米特尼克赞声说道：“这是正义之举，所以他才敢说自己是审判者，代表上帝审判一切罪恶！他真是正义的使者，以大无畏的勇气宣示正义。我越来越崇拜他了。”

“现在不是你追星的时候！”北冰小雨大是不满，“快把你的分析都说出来。”

凯文?米特尼克收起崇拜姿态，认真说道：“再接下来就是救助你们国内的网络，与韩国集团抗衡，还有就是这次协助你们抓捕各国特工。我说北冰，这个审判者真不是你的同行？你看，每次他做的事，都和你们没啥分别呀。你还敢说你们是敌对的？你们不是要演双簧欺骗整个世界吧？”

北冰小雨愣了一下，仔细一想，不知不觉中审判者确实帮了他们很多，每件事都不简单，甚至关系到他们的生死存亡！

吸了一口气，北冰小雨冷清说道：“兵就是兵，贼就是贼，就算那个贼做了再大的好事，也不能改变他是贼的姓质。有机会我依然会抓他。”

凯文?米特尼克耸耸肩笑道：“这个我就不多说了。好吧，听我的分析：首先，抓捕特工、对抗韩国网络，这两件事范围太广，想凭着这两件事确定审判者的身份，非常困难。不过也透露出一个信息，那就是审判者就在羊城，我们之前的猜测都没有错！”

“为什么这样说？”

“很简单。韩国黑客事件，起因是中国羊城的大学被黑；而这次抓捕特工，几乎把羊城方面涉及的有关人员都抓了个遍，可见审判者对羊城的形势很熟悉。你说，他不在羊城在哪？”

北冰小雨心中一动，想到事情的经过，特别是审判者提交的特工资料，羊城方面的特别详细，虽然其他城市也有人涉及进来，但是资料就相对简单了。最让人感到震惊的就是审判者对于那些在羊城的特工黑客，具体到他们隐藏在哪个地方都清楚得很！

经凯文?米特尼克这么一分析，还真让人相信审判者百分百就在羊城了。

凯文?米特尼克看了一眼沉思的北冰小雨，笑了一笑，继续说道：“确定了他就在羊城，那么，就要分析他的具体身份了。我说他是学生，而且就在羊城大学，也是有理由的：你有没有发现一个很奇怪的地方，或者说一个共同的特点。”

北冰小雨没有说话，静等凯文?米特尼克的分析。

“你再想一想，审判者第一次出现，入侵银行和通讯系统；还有那个交通事故，以及涉及你们打击走私罪犯，这三件事，都有一个共同之处！”凯文?米特尼克面对听得入神的北冰小雨，微微一笑，伸出一根硕大的食指，“那就是每件事的背后，都与羊城大学有关！第一件，涉及羊城大学的一个学校工作人员，或者说领导；第二件，最终证明交通肇事者也是羊城大学的学生，虽然他让人顶包；第三件，走私罪犯就是那个交通肇事者的爸爸。这三件事，每件都会出现羊城大学的背景。如果只有后两件，也许可以说是巧合，但是第一件呢，落马的可是学校的一个小小领导，如果不是羊城大学里的人，谁会注意他？三件加起来，哦不，是四件，还有后来羊城一些大学被韩国黑客攻击之事，这也是大学背景，如果还说这些都是巧合的话，我也只能感慨上帝无处不在了。”

北冰小雨惊了一下，皱眉说道：“那也不能证明审判者就是羊城大学的学生，是其他人不行吗？”

“也许，是有这个可能。”凯文?米特尼克笑了笑，“可是你不要忘了，按你说的，他是其他人。是什么人呢？也许是工作人员，也许是教授，那么，他年纪应该很大了。长期在羊城大学工作，他怎么会等到现在才通过入侵银行或者通讯系统检举那个贪污的学校领导呢？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审判者还年轻，或者说技术刚刚大成不久。哦，我也要疯了，拥有无上技术的审判者竟然是一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学生！”

北冰小雨站了起来，来回踱了几步，回头问道：“凯文，你这些话好像都是你的推测，你有十足的证据吗？”

凯文?米特尼克笑了，摇摇头：“没有。”

“没有！”北冰小雨高声叫了起来，“没有你还说得好像亲眼所见一样！”

凯文?米特尼克笑容不断：“我刚才就说了，我是猜的。”

北冰小雨再一次无语。

“不过……”凯文?米特尼克又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不要小看我的直觉，我天生是黑客，拥有常人所没有的敏锐直觉。”

北冰小雨沉默一会，盯着凯文?米特尼克突然一笑：“你说我应该相信你吗？如果你真有这种天生的直觉，那么当年下村勉要抓到你的时候，你怎么不凭这直觉预知危险从而安然逃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