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主任亲自替李广平开户,李广平在边上有点无聊,李默说道:“爸,不是带了蔬菜过来吗,反正也不带回去了,将它们分了,一人送一点。”
“好。”
按理说客户是上帝,但这时候银行是上帝,客户是乖孙子。
观念也渐渐在扭转,可李广平是不知道了。
存在人家这里,送点蔬菜也是应当的,就怕这些蔬菜拿不出手。
他跑出去分蔬菜,李默又说道:“邢主任,能否再开一个户头?”
邢主任不理解地看着李默,李默解释道:“我爸不识字,家教又十分严厉,我有时候有些意想不到的开支,怕他不理解……虽然是我写书挣的钱,但在他眼里,我的人都是他的,就不要说钱了,因此想另开一个户头,偶尔用钱时,图一个方便。”
邢主任哈哈一乐,说:“行。”
也确实是如此,比如李默打算在巢市买一栋房子,李广平会同意吗?
我家的房子还没有盖呢,你买什么房子!
若是所有钱打到一个账号上,父母不识字,但能认识阿拉伯数字,一看到数字的变动,马上就知道了,不得不另开一个户头,所以李默才有意将父亲支走。
办好了存折,父子两回家。
只隔了几天,合同便寄了过来。
李默签了字,又让父亲盖了章,按手印,将两份合同寄回美国,哪边再签字盖章,保留一份合同,另一份则重新寄回来,有点繁琐,不过到了放寒假,去美国哪边请一个律师,这个问题就解决了。
借钱的人开始上门。
也不是他们想敲李家的竹杠,确实是缺钱用。
但他们再缺钱用,李家也不是开银行的,什么人都能借,特别是一些莫明其妙的亲戚。
这一天,曹村来了一个“亲戚”。
李默也纳闷儿,前世父亲冬天在家开糖坊,也就是熬饴糖的那个小作坊,用米与大麦芽熬的,曹镇人的叫法是叫糖稀,熬好了糖稀,挑到各村,换回大米与“加工费”。老百姓再担着糖稀、炒米、花生芝麻,去街上炒货店,用这些材料制作炒米糖,可以当小孩子的零食,大人干活时,来不及做饭,也可以当干粮。
这种小作坊一个冬天运气好能赚近两千块钱,运气不好,只能赚一千来块钱。
那是几年后的事了,人民币同样贬值了,两千块钱说不定只相当于现在的六七百块钱。
很辛苦,往往一担近百斤的糖稀不顾冬天路面又泞又滑,能挑到近十里外的地方换大米回来。
李默也挑过。
曹村比较大,是李家换糖稀的重点对象,时间久了,有几户人家与李默父亲渐渐有了交情,时常留父亲下来吃饭。
然而那么多年了,李默也没有听说过自家在曹村有那个亲戚。
李广平也有些蒙逼,听着那人叙了半天,好不容易沾上了一层亲戚关系,李广平果断地说:“他大叔,不是我不帮你,能借的钱,我也借出去了。家里是留着一些钱,那是供我家几个孩子读书的,特别是大儿子未来上大学,去外地寄读,那可要不少钱。”
“你家大儿子不是还小嘛,才读初一,就考虑到上大学?”
李广平更蒙逼了,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没好气地说:“他大叔,我儿子六岁就上三年级,跳着读的。那么在中学会不会跳着读?说不定他明年就能上高中了。”
那个中年人也闹不清,以乡里的传闻,李广平似乎还真不是瞎说。人家孩子是神童,什么事都可能生的。
不过他家是遇到了一些困难,李广平也是好心:“他大叔,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你家现在困难,还有我从河港村搬过来困难吗?”
那中年人心中郁闷,你家以前是困难,可你运气好啊,生了一个好儿子,日子迅就红火了,可我儿子那有这本事!
“不怕难,就怕不想办法,其他的我不说了,我就说大棚蔬菜吧,公社领导在带头推广,信用社也在放贷款,贷上几百块钱,明年开春就能看到钱了。借钱,那是办法吗,当真借了不还?”
“不是我不借给你,我已经借了不少出去,但你看,我家还是这房子,要不要盖房子,三个儿子,难道长大后,全部住这间破草屋?”
那人无话可说,只好悻悻地走了。
李默从小房间里走出来说:“爸,刚才说得太好了。”
“你当老子差了啊,老子差的就是不识字,不然比你强。”
好吧,你比我强。
“不过这真让人烦恼了。”
李默宽慰道:“有人上门来借钱虽烦,但说明你手中有钱了,就怕人家不上门借钱,那时候家里才惨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