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隆隆”城门打开的声音,一下子把周萋画从睡梦中惊醒,她惊恐地弹起身子,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躺在了车厢的席上。
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被子,头下枕着自己的包袱,怀里却紧紧抱着勘察箱,她一只手撑起胳膊,直起上身,朝那布帘处看去,门帘微微摇晃,光亮顺着帘缝透进车厢,看来天已经亮了。
周萋画放下勘察箱,往前挪了一下屁股,伸手挑开布帘,却见由条石围成的城门上,“海宁郡”三个大字赫然醒目。
“四郎,你醒了?”意识到周围有声响,卢天霖也睁开了眼睛,见是周萋画从车厢里探出脑袋,看看询问道。
周萋画回眸看了一眼卢天霖,整晚他都跟马夫一样在车外睡的,他眼圈乌黑,下巴上虚青一片,声音夹着一点点沙哑,于是轻轻“嗯”了,便将脑袋缩了回来,坐直身子,赶紧整理衣着。
卢天霖重新钻进了车厢,挑开侧帘,指着外面的街市道,“今天时间还太早,在过几个时辰,一开始,这整条街上都热闹的很,一点不比京城差……”卢天霖说着扭头看向周萋画,“你还记得你们刚搬到洛城时,那年重阳,姨妈带你回京城赏花吗?那次你好像不小心走丢了呢!”
卢天霖饱含热沉的声音,却没让周萋画提起半点情绪,周萋画是有点起床气的人,只是僵着脸而没有发火,已经是给卢天霖最大的面子了。
她冷冰冰地说道,“不记得了!我那时还小!”
卢天霖见周萋画兴致不高,尴尬回头。再次看向车厢外,低于一声,“也是,好似你当时不过五岁!”
“我不过五岁,就好似你比我大很多似的!”周萋画翻个白眼。后移一下,身子直接靠在了车子上,她的声音很小,这话不过是嘟囔一句,但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卢天霖自然能听到。
卢天霖眼睛看着车厢外。似回答周萋画,又好似在自言自语,“我应该比你年长三岁,对当时的事记得还算清楚,好似从那次之后。你你就陆续表现出了破案的才能!”
周萋画却早已闭眼,开始养神。
卢天霖见那种恬静的脸,往日年少时的美好,慢慢浮现,周萋画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小丫头,这些年过去了,虽然不似往日那般野蛮,但这性子却依然独特的很。
见惯了服帖宠溺的卢天霖。却格外喜欢这个从大到小都极具性格的丫头,无论周萋画怎么生气,他都愿意笑脸相迎。
车子摇摇晃晃地走了半盏茶的功夫。便到达了海宁刺史府,自从发生命案后,衙役们就分成了两组,不分昼夜的守候,伊家老宅了派出了十几个家丁,昨天卢天霖离开时。大家就已经传开了,说是卢少卿去洛城请能人了。
所以众人早早就围在了门口。一看到卢天霖的车出现,一股脑得就围了上来。“卢少卿,卢少卿!”
赶车的马夫先跳下车,忍着发麻的腿为卢天霖挑开了门帘,卢天霖弓着腰,钻出车厢,而后伸手去搀扶周萋画。
莫看这短短的半盏茶功夫,周萋画的起床气已经消散了,虽然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但行为上却已经放松许多,见卢天霖伸出的手,她也没有多想,便把手放在了卢天霖胳膊上。
众人饱含期待的看着车厢,却见卢天霖扶下来的是个年轻郎君,又伸着脖子往车厢里瞅,却空荡荡的再没人影,难免有些失望。
卢天霖看出众人的疑惑,抿嘴轻笑。
周萋画的破案能力,他早在四五年前就见识过,因此这笑里饱含着更多的是自信,就好似这起灭门案已经侦破了一般。
卢天霖弯腰拱手,有请周萋画上前,周萋画却扭身伸手拿车厢里的勘察箱与包袱。
“周四郎,那些东西过会儿会有人送到你的房间,咱们还是先去见周都护的!”卢天霖看周萋画有点笨拙躬身又要上车,开口提醒道。
话音刚落,就听衙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随后余崖哪粗犷的声音就传来,“是卢少卿回来了吗?”他疾步下来,伸手扒开人群,站到卢天霖面前,“卢少卿,你有把周四……”
余崖难以置信地看着站在卢天霖身旁,一身男儿打扮的周萋画,“四”字冒出好一会儿,这才发出下一个字,“周四郎,你,你来了!”
余崖满心欢喜地看着这英俊模样的周萋画,憨憨一笑,立刻绕到马车另一侧,“周四郎,春果不在,让某来给你拿勘察箱吧!”说着,他伸出胳膊,身子微微前倾,深知周萋画对勘察箱的在意,余崖一改往日的蛮粗,小心翼翼地拉来,而后斜背在肩膀上,“四郎君,都护都已经等着急了!”
见余崖这般爱惜自己的工具,周萋画也没有强行拿过来的意思,微微欠身,便随着余崖的指引,往府衙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