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小心。”顺子低着头,不看她。
“谢谢!”或许得到一份尊重,她不胜感激地对一个奴才说了这两个字。
回到思嫣阁,小蝶兴高采烈,还以为她和赵翊一起用了晚膳,坐在她旁边就一个劲地问赵翊的态度,但见她红着眼,似乎感觉到不对劲,忙敛去笑,弱弱地问道:“小姐怎么了?”
回来的路上,韩子嫣就把泪水擦拭干净,带上面纱,终究残留的难过还是被小蝶看了出来,她也不隐瞒,直言断了小蝶期盼已久的念想。
“皇上让我摘了面纱给元妃看,我摘了,就把他们吓坏了。”
“啊!”小蝶皱起眉,一副苦瓜脸,“小姐怎么那么听话啊!之前不是和皇上说了等好了再看嘛!为何元妃……”
“小蝶,别说了,我累了,想睡一会儿。”韩子嫣无精打采地走至榻前,脱了鞋子,侧身躺下。
小蝶暗叹一声,拿了被子盖在她身,熄了两盏烛火,轻轻关上门,转身走下木梯,却见顺子正朝这边过来。
“顺子爷爷,怎么来了?”她笑盈盈地迎上前。
顺子面色暗藏忧虑,对她叹声气,沉吟道:“你家主子呢?”
“睡下了。”
“连晚膳都没用就睡下了?”
“是,奴婢不敢劝,顺子爷爷找我家小姐做什么,要不奴婢去通传一声?”
顺子又是叹息,摇摇首,“不用了,让你家主子休息吧!这几日可真是难熬。”
小蝶觉得今日的顺子格外不同,不那么颐指气使,尽频频叹气,遂有心地多问了一句,“恕奴婢多言,顺子爷爷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这日子风生水起的,怎么难熬了?”
“哎,什么风生水起,这几日皇上不知怎么了,脾气大得很,泡茶的水热一点,竟全泼在我身上了,昨日吩咐我未时叫醒他批阅奏折,这我按时叫了,皇上竟生气,说我惹他睡眠,竟罚我三天不准睡觉,还有好多事呢,一时半会也说不完,真是闹心。”
顺子又一声叹,忽意识到自己说多了,怎么跟她抱怨起这事,本来也没个说话的人,底下都是仰仗他的人,这么没面子的事,当然不能和小弟说了,来这儿也是想找韩子嫣问问皇上为何这般异常,却一时没忍住和小蝶发了牢骚。
小蝶觉得奇怪,便道:“皇上以前不这样的,拿对我家小姐可是百分百好的,现在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顺子爷爷可知皇上为何?”
“我怎么知道,皇上平日待我也好,现在无缘无故就发脾气。”顺子凑近,小声嘀咕道,“前两日,皇上头疼了一个晚上,吓死我了,那双眼睛血红血红的,要吃人一样。”
小蝶一惊,天灵盖被什么撞了一下,记忆翻滚,皇上头疼?难道……难道那日在倚红楼被那郎中说中了?她记得很清楚,站在郎中的身后,听到郎中说赵翊一个月后会头疼欲裂而死,这算算日子,已过二十天了。
“哎,这事说起就吓得睡不着,等你家主子醒了,你过来告诉我一声,我有事想和你家主子说。”顺子以为她不言语,也被吓着了,撂下话,无奈摇首,背手弓腰走了。
小蝶看顺子的背影完全消失,迫不及待地返回阁中,叫醒韩子嫣,把这事说给她听。
她半信半疑地睁大眼睛,语气中没有半点惊讶,淡淡道:“他死了,不更好。”
“小姐,你怎么这么说?皇上可是一朝天子,皇上出事了,小姐去依赖谁?”
“依赖?”她冷笑,又躺回原处,不咸不淡地扔给小蝶一句话,“我不需要。”
小蝶怔怔地看着他她,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到底该怎么做,自己也迷糊了。
韩子嫣本就半睡半醒,听了小蝶的话,怎么也睡不着了,赵翊将死的消息,她先是觉得早死早好,经过一晚上的辗转难眠,她知道自己的心狠不到坐视不理的地步。
翌日,她梳妆整齐,蒙上面纱,带着小蝶到了角门等待赵贤。本以为小蝶又要喋喋不休昨个那件事的厉害轻重,焉知,从醒来到出门,小蝶只是按部就班为自己妆扮穿戴,什么话都没说。
自己倒是觉得昨晚的话有些重,到了偏避的角门,她笑了笑问小蝶:“你是不是觉得我心狠?”
小蝶明白其意,淡而无味道:“小姐想置皇上的安危于不顾,奴婢是小姐的人,自然什么事都听小姐。”
“不是我不想管,可我不是太医。”
“小姐你当时昏迷不清楚,陶岭县有个郎中会梅花针可以医好皇上,而且……”小蝶的声音低了几分,有些不确定道,“奴婢猜测皇上对小姐变了心,恐怕是伤患的缘故!”
韩子嫣凝神一思,想当日一同坠下悬崖,赵翊醒来就奇奇怪怪的,后来昏迷那么多日,再醒,似乎就与往常大为不同,先不说对自己的好坏,就说他双瞳边缘莫名染着的绯红,莫不是疾患在身的征兆?
“子嫣……”正思量,便听不远处有人唤自己,她转过身,看到一身白玉锦袍的赵贤款款而来。
赵贤走上前,小蝶就退去一边,给二人留了私人的空间。
“几日不见,王爷可好?”韩子嫣显然没有忘却在女娲庙被算计的事,说话的语气那就是含沙射影,指桑骂槐,“看王爷面色红润,定是风光无限,我这话问得多余了。”
“子嫣,那天的事……”赵贤怎会不知她言外褒贬之意,可见她蒙着脸,以为是不想与自己坦坦荡荡地面对面,心中的愧疚猛地又生出几分。
“王爷不用介怀那日的事,我明白王爷的选择,与自家兄弟的江山相比,小女何德何能比得过!”韩子嫣弯起嘴角一笑,赵贤只觉言语讽刺,却未看出脸上呈现出的厌恶和鄙夷。
“子嫣,我知道亏欠你,以后,等以后……”
韩子嫣当即断了他的话,“王爷别误会,我找王爷来可不是讨要施舍和怜悯的,不过是想问问皇上授命王爷抓捕晋国刺客的事有消息了吗?”
赵贤顿了顿,“你为何关心这个?”
“是我帮他们二人逃离皇宫,问自然是关心他们。”
“二人?除了秦奚还有谁?”
“王爷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抓捕他们?秦奚暗夜进宫就是为了救秦香儿,想必皇上没有如实告之,是不想有人非议他私下带了个晋国奸细进宫。”
赵贤没想到韩子嫣居然知道这么多事,连秦香儿是晋国奸细都一清二楚,莫不会连秦香儿进宫的目的也……果然,韩子嫣毫无隐瞒,又道:“秦香儿进宫是来为文成王找前朝的一道圣旨,而我约王爷在此,就是想问王爷知道文成王的下落吗?”
“还没查到王爷的下落,那道圣旨,秦香儿找到了吗?”
“没找到,她为文成王不顾清誉,潜入赵宫这么长时日没有找到圣旨不说,还被皇上抓了,幸好有秦奚来就走她,我想王爷若有他们的行踪,就放他们一条生路。”
赵贤讶然,完全捉摸不透她的心思,“为何?”
韩子嫣能告诉他为何吗?那日,在小蝶出去拿晾晒的被子时,她偷偷去了偏殿,对守门的太监谎称要拿几件衣裳,进去后,第一时间拿出藏匿在瓷瓶中的圣旨看了上面的内容和落款,当即,被吓得腿脚发颤,她甚至都不敢相信这圣旨上所写的,一字一句,仔仔细细地阅读了好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