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由不得你了!”
夕阳斜下,云霞散淡,暮色里染着一点点嫣红,映照纯颜,仿佛画上迷艳的娇妆。
花以怜手提藤篮,走在回往村庄的山路上。母亲久病未愈,年龄尚小的她,就已经学会火煮饭,照顾对方起居,今日还特意赶到山脚下采摘野菜,不料丛中蹿出一只野兔,她一时玩心大起,追逐小兔跑了好半晌,直至野兔跑向丛林深处,她才骤然省悟,心中忍不住一番自责,也因此耽误了回家的时间。
眼见天色渐晚,生怕娘亲担心,她小步笃笃迈得极快,直如归巢鹊儿,当走到下山的那条陡坡时,远远就望见前方一片烈焰火光,与艳绯流霞融合一体,几乎映红了半边天空。
“娘……”花以怜呆呆一唤,藤篮掉落地上,认出失火的那个方位——正是她自小长大的村庄!
她惊慌失措地奔跑上前,道路两旁村舍毗邻,熊熊火焰凶猛肆虐,烧得一片通红,周围不见半个人影,她迅速跑回家,发现临走前紧闭的房门,此刻却是虚掩着,一股恐惧、不祥的预感迅速笼罩心头!
“娘……”花以怜声音莫名发抖,慢慢垮进房间,墙角柴门下还烧着木柴,偶尔发出“噼啪”声响,气氛安详寂静,桌上的茶具饭碗摆设如常,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然而花以怜一连呼唤几声,也始终不得母亲的回应,当她走进卧室,发现床前正站着一个背对自己的陌生身影。
那人穿着灰色大褂,体态肥硕,一条锁链铁球拴在腰上,察觉花以怜进来,转身呵呵地笑。
“你……”花以怜正待问这个平头圆脸的笑面男子是谁,忽见他背后的床榻上,躺着一名衣衫未缕的女子,仔细一瞧,正是自己的母亲!
“娘——”花以怜失声大喊。
王氏一动不动,赤身**,头发凌乱,而下身血迹斑斑,混合着一滩黏黄污液,嘴角鲜血蜿蜒,已是气绝。
眼前这一幕,像神火飞鸦爆燃开的无数星火碎瓦,深深烙印在花以怜幼小的心灵上,今生今世,将永远无法磨灭!
“娘!”喉咙喊得恨不得破开,她盯向母亲的尸体正欲扑去,但因男子始终站在旁边,一时又不敢靠近。
百笑南满脸淫意的表情,嘿嘿笑道:“虽说上了年纪,但是滋味相当不错……小妹妹,你是她的女儿吗……”
花以怜恐惧地摇摇头,眼见他笑眯眯地朝自己走来,声音低颤仿佛被风吹散的柳絮:“不要、不要过来……”说完,转身往屋外跑去。
全村失火,娘亲惨死,一瞬间,变生肘腋,她怕得六神无主,根本连头也不敢回,一路狂奔到江家门口,只瞧大门紧锁,里面火光冲天。
“衣遥哥哥——衣遥哥哥——”她拼了命地敲打门扉,又哭又喊,“衣遥哥哥,我是怜儿,衣遥哥哥你在不在,快开门,快开门啊……”
幼白小手被敲得红肿不堪,她呼唤数遍,嗓子渐渐低弱沙哑,可惜大门仍无响动,反倒里面的火势愈发向外扩散。
“衣遥哥哥……”花以怜怔着目,两串泪珠遏制不住地从眼眶中流淌而落,坠入空气,化为幻影泡沫。
就像一叶孤舟飘零到天涯尽头,无助与悲痛全数挤涌在心头,花以怜抹着眼泪,依依不舍地望了眼门扉,只能转头离开。
“李大嫂……”
“张大伯……”
“有谁在……你们有谁在……我好害怕……你们有谁在啊……”
瑟瑟风哮肆缠耳际,一路上满目疮痍,她跑到村子中心求救,然而入目却是横尸遍地,血流成河,景象惨不忍睹,一丝活的生气也没有,流淌的鲜血与火焰相互交映,宛如到了修罗鬼蜮,只余一个瘦小的身影在孤寂徘徊。
“啊——”看到惨状尸体,花以怜惊叫着跑开,脚下被石子绊倒,膝盖裂开一串鲜红的伤口,像朱色的眼泪蜿蜒而下。
“呜呜……衣遥哥哥,你在哪里、你在哪里……”花以怜害怕极了,捂着眼睛不停哭泣,蓦然间,她想到了彼此经常见面的那处后山平地。
日葬西山,夜铺天际,冷月周边环着一圈惨淡幽光,远处,寒鸦发出瘆人的啼叫,更添阴森诡谲。
羊肠山道上,花以怜小小的身影被月色拖得极长,两旁树影幢幢,仿佛深处潜藏着无数妖魔鬼魅,而前方三丈远的一棵树下,突然出现一个手执怪杖的黑衣男子,好似石尊,纹丝不动,月光从那张脸上流走,千疮百孔一样狰狞可怖,单看身形,花以怜本以为是村中幸存的孩童,哪知这一瞧清楚,几乎吓得魂飞魄散,扯着嗓子一声尖叫,转身往斜旁小道上逃去。
她连跑带跌,路都顾不得看,有如受惊小鹿一头直冲猛跑,最后撞到一个人的身上,大叫着跌倒在地。
“小怜……”那人竟是封衣遥,当看清是她,简直发疯得像重拾至宝一般,将花以怜紧紧搂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