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院子,院中的柚子花在一片安静中越发浓郁,清幽透骨的香气在院子中缠结萦绕,随着袁凛缓慢的步子不时搅动着。
“就在堂屋里等吧……”朱颜拧了拧眉,她虽然不在意这些,但也没有兴趣邀袁凛到自己的屋中去,“袁公子可要饮水?桌上凉着酸梅汤。”
袁凛将她放下,检查了她的足踝,见红肿比刚才缓解了不少,只是内里的出血似乎还没有完全止住,稍稍吐出一口气,“大约要到明日才能温敷,记得用接骨木煎水,虽然骨头没有断,却不知会不会有开裂,小心为上。”
“……公子对外伤骨伤很有了解?”朱颜觉得好奇,这个年代没有透射的方法,对于骨伤只能通过外围的揉捏来认识,而若是骨裂一症,就像纵向断裂的竹子,通过简单的触摸很难感觉到纵向的裂纹,除非……袁凛处理过一些病患是严重到要将骨骼剖出来的?
或者,他的那位疑似穿越的师父……朱颜看看天色尚早,大约只有午后的光景,便回身取过两只白瓷的小碗,手微微一倾,将陶罐中的暗玫瑰色的液体倒进洁净的小碗内,轻轻推过去,“左右离母亲回来还有一些时间,公子可愿与朱颜说说你的师父?”
朱颜想要弄明白那位前辈究竟是否穿越而来,从前又是担当着什么职业,免得以后碰面时太过尴尬。
“师尊么……师尊为人很是随性,言谈之间也颇多出人意料之处,近些年更是不喜与外人交接。”袁凛一边说着,一边抿了抿她递过来的酸梅汤,汤水温度微凉,刚好能够解去暑气,甘甜纯净的滋味中,还透着一抹淡淡的木樨香气。
朱颜认真地听着,见他眉梢微微一挑,淡淡而笑,“我在其中添了些木樨糖,公子想必尝出来了?”
“倒是第一次尝到有人如此制作酸梅汤。”袁凛报以一笑,仍旧讲述下去,“师尊住在郊野的一座小庄子上,除了教导我医术外,最喜欢的就是摆弄各种奇怪的工具,提取一些功用奇特的药物。”
朱颜垂首不语,喜欢制药,而且做出的那些药剂都是专业性的,譬如麻醉用的迷药,这和自己制作的那些胭脂水粉实在不啻云泥之别……难不成此人从前是一位药剂师?
“阿颜在听吗?你有什么心事?”袁凛见她不说一句话,垂眸盯着她面上恍然若失的神情。
“我在听。”朱颜急忙给了个甜甜的微笑,眨了眨明眸,“我能有什么心事?”
“没事就好。”袁凛轻轻舒口气,带着一点憧憬看她,“父亲当年不得已变节降敌,多年来一直有意辞去官职,所以我也始终不曾入仕,将来你若是不喜欢京城,我们仍旧可以住到这江南小镇。”
朱颜有些惊讶,微敛了眸子,“若公子是为了取悦于我,大可不必如此想……朱颜有时候会觉得,医者……正是成就于乱世激流之中,公子师从名师,技艺高明,古人云‘不为良相,便为良医’,若是公子不愿入仕,那在京为医,亦是不错的选择。”
袁凛也惊讶地看着她,微微摇头,“阿颜,你果然不愧是矩之先生之女,竟然能有如此气魄,远比京中那些贵女有见识得多。”
“公子见笑,这些不过是朱颜从书中读来。”朱颜垂下头,这也是她自己的希望,无奈在这里,自己的愿望只怕终要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