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白着脸的姬越,迅速地回过神来。他猛然转头。朝着那哨声传来处看去。
远方,马群中,一个系着红色披风的青年郎君在漫天阳光中缓缓而来。
那郎君走得很慢。他的步履无比的优雅,明明走在群马当中,却仿佛是置身御街前,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下广袖飘飞,都透着无法形容的华贵。
转眼间。那郎君出现在姬越面前了。
彼时阳光正盛,灿烂的阳光洒在那郎君身上,令得他那华贵难言,俊美无边的身影。仿佛染了一层金光。
堪堪对上他的面容,姬越第一个想法便是,这人。定然就是崔玄了!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个郎君实在是出色。这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外表的俊美,配上数百年世家才能养出的雍容气度,配上那久居高位,久握生杀大权的尊贵,使得这个人一出现,便如骄阳一样的耀眼。
这郎君只有二十几岁,他身上着的是一袭紧身胡服,不过他外面披的那件红色披风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同样的风度过人,谢琅的风度,多多少少带了种超尘脱俗的秀逸,而眼前这个崔玄,却因入世为官,并小小年纪便当了北魏的高官,而显得华贵逼人。
同样是贵公子气十足,萧奕比起这个崔玄,终是苍白青涩了许多。只有见到崔玄,才能知道,什么叫华贵公子,什么叫一世之宰!
崔玄一边信步而来,而他所到之处,那些马匹都温驯的低下头,亲昵地嗅着他的手。
转眼间,崔玄便来到离姬越只有二十步不到的地方负手站定。
这么近距离看到崔玄,姬越才发现这人竟是无处不美。是的,这人不但长相生得华贵俊美,他的手也白皙修长骨节均匀,他的双腿挺直修长,便连他外露出来的脖颈,也完美得像是白玉雕刻出来的。这个的外表,全身上下竟是都可以用完美两字来形容!
再一次,姬越在心里暗暗感慨道:怪不得天下美男那么多,唯有这崔玄,可以与谢琅齐名了。
看到姬越,崔玄华美无边的脸上带上了一抹笑,他微微颌首,极有风度地说道:“我是崔玄。”
他说这话时,风度翩翩,他的目光看向姬越时,也让他感觉到自己被尊重被需要的温柔。可事实上,这人既没有向姬越行礼,也没有问他的姓名。他只是用极疏忽的态度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却在那么颌首一笑中,使得任何人都会产生“这个高高在上的人物很有风度对我很温柔”的错觉。
看来,与谢琅一样,这崔玄也有着一种强烈的人格魅力,而种魅力辐射之时,能轻易地折服他身边的人。
这崔玄自我介绍过后,便含着笑定定地打量着姬越。
姬越迎上崔玄的目光,过了一会,他淡淡地说道:“这些马是崔郎驱来的?刚一见面,崔郎便驱千马来迎接于我,姬某真是不胜荣幸!”
姬越这话,带了几分恼意,其中的意思也带着反讽!
可奇怪的是,他这话一说出,崔玄那深邃如星空的眸子,便闪过了一抹失望,他看着姬越,风度翩翩的,语气温柔中带着叹息地说道:“姬郎经历了刚才那场景,想到的居然只是崔玄的无礼?”
他这句话说得十分的温柔,也十分的惋惜。
姬越先是一怔。
转眼间,他明白了,刚才的崔玄,向他展示了一个极为可怕的本事,那就是他可以号令这些马群!而这种本事若是用在战场上,那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而他姬越,忝为刘宋国师,见到敌人这么可怕的手段,想到地却是自己被羞辱的区区小事,这怎么让崔玄不失望?
罕见的,姬越的脸因窘迫而开始泛红。
见到姬越终于有点失态,崔玄笑了笑,他抚了抚身边的骏马,在欣赏了一会姬越的脸色后,崔玄继续说道:“自来到刘宋后,崔玄便听人说,建康士族畏马如虎,这真是让崔玄好生失望。”
他说失望时,那是真正的失望,说这话时的崔玄,那张华贵无双的脸上闪过了一抹怅然,他朝着天边望了许久,才低声说道:“建康士族不但畏马如虎,在这扬州一地,这马匹也管制不严,我随随便便,便从这里的马场中购了这么近千匹良马。”
同样,说到建康对马匹管制不严时,崔玄的表情再次怅然无比。
过了一会,崔玄一笑,他继续说道:“我购了这千马良马后,略略调教数日,总算让它们都能听懂我这口哨了。”说这话时,他又朝姬越瞟了一眼,在再一次发现眼前这个刘宋国师,当真不知道自己这门本事对一个国家意味着什么后,崔玄露出雪白的牙齿一笑。
这时,崔玄突然冲着姬越温柔笑道:“姬家郎君,这些马,我送你可好?”
姬姒一怔。
过了一会,姬越淡淡问道:“为什么?”他狐疑地看着崔玄,说道:“千匹骏马,放在军中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于个人而言,更是财富惊人,姬某何德何能,能让崔郎如此厚爱?”
崔玄微笑道:“崔玄与谢十八郎乃是故友,而且,昔日时,我还欠了谢十八郎一个救命之恩。谢十八胸襟磊落,自是不会在意崔某的谢礼。”
所以,他这些马实际上是送给谢琅,只是通过自己的手转送罢了?
姬越暗暗忖道:马匹这种军备物资,被谢琅得了总比落到北魏人手中的好。
想到这里,姬越点头道:“崔郎心意拳拳,那姬某便收下了。”
姬越的声音刚刚落下,崔玄又笑了。
他这次的笑,竟是特别的诡异,也特别的华丽,这人本身的气质是耀眼而威仪赫赫的,此刻这么一笑,更是明亮到了极点,一时之间,姬越竟有眼睛被灼伤之感。
嘴角含了几分笑,崔玄突然提步,向着姬越走来。
转眼间,崔玄来到了姬越对面,他低头含笑地朝着姬越打量良久后,突然凑到他耳边,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说道:“你是女子罢?”
你是女子!
他说,你是女子!
姬越一凛间,只觉得背心一凉,整个人打了一个寒战。
就在这时,姬越的耳边再次一暖,崔玄温热的吐息喷得姬越的耳朵一阵阵发痒后,只听他那温柔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其实我刚才骗了你,我之所以送你这些马,与谢琅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