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宓一口气将鸡汤喝下去一大半,鼻尖很快便冒了汗:“好呀,正好让她看看她的弟弟。”
宛妤将碗接过来,放在一旁的木桌上:“听说你许了慎婕妤一个大权,让她自己查红花点心一事?”
桓宓点了点头:“我不耐烦管这些事,既然是要害她,自然是她最上心。”
宛妤问道:“你就不怕她借题发挥?”
桓宓笑了一下:“她不敢,说实话,我想不出谁会有理由害她,这多半是她自己的一个苦肉计。”
宛妤诧异:“可……后宫之中,也没有什么人是她要害的啊。”
“所以我才许她大权,让她自己去查。”桓宓道:“我想让她自己露出马脚来。”
宛妤皱眉想了想,森然道:“不,你忽略了一个人,放眼后宫,还是有一个人有害她的理由。”
“谁?”
“良美人。”
为了凤姮兮入宫的事情,坤城君无数次想用凤姮兮来替换良才人,因为皇太后和皇后的不松口才未能得逞,良美人因此对凤姮兮积怨在心,想要打掉她的孩子以陷害她,完全是有可能的。
桓宓却摇头道:“不,不可能。”
宛妤蹙眉看她。
桓宓轻轻叹了口气:“良美人她……来见过我了,以她的城府,不会做如此愚蠢的事情。”
宛妤有些惊讶,但此事着实是情理之中,很快释然,只道:“你要放长线钓大鱼,可要小心鱼线被咬断了。”
此时阖宫上下都沉浸在太子临世的喜悦中,再者皇后还在公主府小住,谁都不敢在这个时间触霉头。然而平静总是会被打破,临近皇后回宫的时候,浙王向商墨凌上了一道奏折,亲自将杨漱玉押去了刑部。
这个消息,还是杨慎告诉宛妤的。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宛妤依然被商墨凛雷厉风行的作风惊吓,杨慎连日来一直住在将军府,一方面是避皇后的嫌,另一方面,却是着实不愿在府中常呆。
杨氏唆使边疆投敌事发的当日下午,慎婕妤自内宫向桓宓上折,声称她找到了谋害皇嗣,嫁祸平妃的罪人。
舒美人。
不是良美人,桓宓竟然从心底舒了口气,这才仔仔细细地看完了折子。
商墨凌尚未登基时,在潜邸储了几位外姓庶妃,一来为了迷惑先皇后的眼睛,二来为了冲淡她一个外姓王妃在内苑的违和。而舒美人正是其中之一,少府卿许奉的女儿。
竟然是舒美人……桓宓百思不得其解,舒美人与慎婕妤,不论怎么看,都不应该有公怨或是私仇。
而凤姮兮给出的理由,是漪澜殿曾经抢了她一匹锦缎,还给了她的侍女两巴掌,舒美人记恨在心,才在点心中下了红花,想给慎婕妤略施小戒。
真是一个拙劣的借口,桓宓这样想着,将折子扔给了阿默:“收起来罢。”
公主府自一早起便弥漫着焦灼的气氛,杨慎回来通报了消息,立即又去了将军府,杨门出了这样的女儿,想必杨一清也正是震怒的时候。
桓宓向宛妤隐瞒了内宫的消息,不欲为她增添太多的麻烦,并且阻止了她想立刻赶去刑部的打算,只道:“她是驸马的胞妹,你现在赶去,等于是在办驸马的难堪,也是办杨门的难堪。”
宛妤怀里抱着商政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你说的不错,今日之后,我什么话都不能说。”
桓宓点了点头,道:“陛下看在杨门的面子上,必不会为难她。”
宛妤露出一个比哭还苦涩的笑容,道:“阿宓,我忽然很害怕。”
桓宓柔声问道:“怕什么?”
宛妤道:“我怕旧事重演。”
她亲手将自己的小姑送上刑场,将自己夫族的丑事摊在光天化日之下。杨门数代英烈抛头颅洒热血,出生入死换来的英名,从日之后,将染上洗不掉的污点。
杨慎向来心高气傲,恐怕不会容忍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自己的枕边人。
“这件事未必就此公开了,”桓宓沉吟片刻,安慰她道:“陛下有自己的考虑,或许会将它压下来,秘密处理,毕竟浙王并没有公开上书,而是将折子直接交给了陛下。”
宛妤苦笑了一声:“我以为不会这样快地查出来,我……我好像又开始后悔,为什么一定要揪着这件事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