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城君直到夜幕降临才回到府上,荆越君与坤城夫人正在花厅里等他。江陵君、清河君与阳平君被迫旁听了商墨凌与坤城君的整场对话,各自揣摩了商墨凌虚虚实实的话以及若有似无地弦外之音,各有想法,心怀鬼胎地互相道了别。
早有仆役得了吩咐,坤城君一回来便请去花厅,坤城夫人殷切地迎了上去,亲自为坤城君解开斗篷系带:“君侯回来了。”
坤城君神色阴冷地瞟了坤城夫人一眼,动了动嘴皮子叱道:“滚出去。”
坤城夫人气焰全消,丝毫不敢顶嘴,唯唯诺诺地应了退出门外,荆越君冷眼旁观,心知想必面圣结果很不好,便开口问道:“陛下怎么说?”
坤城君道:“叫老兄见笑了,贱内一天到晚没什么本事,只会给人拖后腿。”
虽然含有怒气,却没有真正大祸临门的感觉,荆越君略略放了心,与他客气道:“夫人也是爱女心切。”
坤城君道:“老兄惦念宫里的事情,我也不怕告诉你,事情败露了。”
荆越君大吃一惊:“国公爷不是在开玩笑吧?”
坤城君瞟了他一眼,镇定地坐下来为自己斟茶:“这都到了什么时候,我哪还有心情开玩笑——不错,贱内毒害良妃一事,被皇后查出来了,至于是不是与先帝所中之毒一样,还待清查。”
荆越君心惊胆战地看了屋外一眼,压低了声音:“那……陛下的意思是……”
坤城君嘿嘿笑道:“明日我也效仿一回浙王殿下,做一回那大义灭亲的贤人。”
荆越君看他反应,不像是手足无措一筹莫展,不由着急,追问道:“国公爷若有什么后招,还请及早告诉在下一句,免得在下提心吊胆,坏了国公爷的大事。”
坤城君放下茶盏,斜眼看他,言语表情得意且笃定:“君侯忘了,浙太后可是我们家的姑奶奶,浙王正妃也是出身凤氏的尊贵嫡女,浙王自己战功赫赫,这大殷的半壁江山,可都是浙王殿下打下来的。”
荆越君闻弦歌而知雅意,当即便大吃一惊,抖着嗓音道:“国……国公爷……你这可是……可是……”
“不是,”坤城君沉下脸来看他,目光沉而狠戾:“先帝当年可是留了遗诏,命浙王殿下即位的,若非那商墨凌与凤姽纾弑君篡位,何至大权旁落?你与我不过是为天下请命,以正王族血统罢了。”
荆越君连连摆手,后退了一步,跌坐在椅子上:“国公,这可是谋逆的大罪。”
坤城君猛地站起身,向他处走了两步,咄咄逼人道:“荆越君想想宫里的平妃娘娘,娘娘为他诞育长子,功不可没,即便是不封后,也要钦封贵妃乃至皇贵妃,才不辱功劳,可娘娘如今只是一届三品妃,还被一个外姓软禁在宫中,荆越君,那可是你的嫡亲女儿。”
然而荆越君却依然道:“不不不,国公,你带我好生思量……好生思量……”
坤城君哼笑一声,反身坐回到先前的椅子上,道:“浙王妃的手书已经送来了,荆越君想要做这个开国功臣,可要赶早。”
荆越君一怔,不可置信道:“浙王妃的手书?浙王……浙王已经答应了?”
坤城君嘲讽道:“怎么,你不相信?”
荆越君犹豫了一阵,吞吞吐吐道:“尝闻浙王与陛下手足关系甚笃,竟从不知浙王竟然……”
坤城君微微一笑:“你久居荆越,自然不知长安城里的变故,先前浙王曾被迫手刃他的侧妃,这件事,你可知道?”
荆越君勉强稳住情绪,点了点头:“有所耳闻。”
坤城君轻哼道:“那可是浙王殿下的宠妾,礼烈侯杨慎的胞妹,凤姽纾为了嫁祸先皇后,竟然硬生生逼迫她承认曾受先皇后之命阴谋构陷商墨凌那逆贼,使得浙王为自保,不得不亲自将侧妃扭送刑部。荆越君扪心自问,这样的手足之情,要之何用?”
荆越君慢慢呼出口气,又问:“看国公如今形容,恐怕谋划此事,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
“富贵险中求这句话,不知道荆越君听过没有。”坤城君得意道:“我将荆越君看做自家人,也不怕与你兜这个底,早在浙太后被那妖妃凤姽纾逐出皇宫之日,我便已经暗中与浙王有书信往来了。”
荆越君道:“在下斗胆,求那些书信一观。”
坤城君横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