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你跟菀姨挤挤了!”,扯住霜儿袖子的菀娘暗使了个到时再跟你细说的眼色。
心中已猜到几分原由的林霜儿,使劲地点了点头。
那两个凶手死了,死在萧承煦的毒粉之下。大概此时,萧承煦是真的被当了误伤人命的凶手了。
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萧承煦却是帮着她报了几分杀亲之仇的恩人。帮他偷躲过追捕,更是天经地义。
萧承煦对林霜儿的识相,满意地大笑出声。
世上人多半只认衣冠不认人。一直以来在新阳出风头的是广明、处端还有菀娘几个,雷述就好象从未正眼看过萧十七这个一直在老道前侍奉的小道童。
他赌雷述根本就不知晓新城公主的来意,不过是个盲目行事意欲媚上的蠢蛋而已。
一架屏风横在半边明半边暗的屋子里,光漏如筛。
侧卧在榻的霜儿偷眼儿看了看那半边还未熄的灯火,轻轻地又翻正了身。
睡在榻边的菀娘怜惜地捏了捏霜儿的小手。
十二岁的女孩子半大不大,即便有着屏风相隔也难免会生了与外男同处一室的尴尬。
但此时,菀娘也只能委屈了霜儿。
因为细究根底,菀娘不仅与萧承煦有着些血缘之亲,还受长辈所托有着照顾他的责任。而且从名份大义上,更有着主仆之分。
林霜儿轻轻地摇摇头,掐着细嗓子小心地问道:“菀姨!如果那两人本就是打家劫舍杀人害命的恶贼,然后又再犯案……杀死他们的人应当……应当有功无过才对吧?”
她辗转难眠,非是对面漏出的灯火刺眼,而是愧疚刺心。
那两个凶徒曾经杀人害命的实情,她知道得清清楚楚,却为了隐忍报仇不可能跳出去当了证人。
菀娘低声宽慰道:“没事的!那两个人纯是咎由自取。十七又没下手杀人,不过是撒了些防范盗贼的药粉!我们不过是不想被人就此讹上罢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屏风的另一边突兀地传来了清亮的插嘴声。
“先帝景隆十年,翕县有贼于街市盗物,为失主发现后纠集从者群殴致贼死。后刑部几经推审,终以误伤人命判了杀人者流刑……”
林霜儿的小鼻子轻皱,菱嘴微扁。
她无法理解了那边侃侃而谈的少年究竟是要卖弄什么,总不成他还惦记着要给他自己定了杀人罪名?
“若是杀贼有罪,天理何在?话本上那些行侠仗义扶危济弱的侠客不都曾替天行道!
“侠以武犯禁!天下承平自有律法约束!话本小戏上胡编的故事你也当真?”
屏风那头嗤地一声冷笑,萧十七继续残酷地揭了现实道:“若逢乱世,可能还有侠客们的活路。现如今天下太平,如果要象书中人一般带着大刀长剑直入城邑招摇过市,是要被逮起来号枷锁拷的。若是携带明令管制的刀剑更要处以重刑!”
“可是……”,本欲再强词相辩的林霜儿突然一下愣住了神,好一会儿才涩涩呓语道:“那……那些歹徒身上带着的刀剑又是打哪儿来的?”
刀剑?那两具尸体上不同于市井私刀的伤痕,还有两柄乍看没有任何显著标志的三尺矛铗!
景朝朝廷允许民间流通服带的腰品剑器长度不得超过二尺六寸,也不得擅自加了齿锋血槽。
“当初因病进疫营,他们身上没带武器!县衙捕役也不会配置此种刃上带矛锋的利剑。有人向他们提供军制兵器?”
原本侧倚榻头抬杠逗着小姑娘玩儿的萧承煦霍地一下坐直了身子。
大概是形形色色的军管兵器见多了,当时验尸的一个二个居然都没觉出不对,反倒要个混事不知的小姑娘来揭了又一个疑点。
偞连环?军用剑?不日将至的新城公主?难不成真的是专门针对承煦而来的阴谋?
另一边,同样坐起身的林菀娘也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