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透了的老虔婆!新城公主将江太夫人的神色收在眼底,轻撇了下嘴角,无奈地按着太后娘娘的私下交待慢吞吞地挪动了身子。
“母后!看着眼前一片和乐融融,女儿倒替了逝去的故友心酸不已。想在二十年前叶氏丹华也曾被母后钦点了入宫相伴,又由父皇作主赐下姻缘……女儿还望母后作主,调停了江叶两家旧事。好让丹华能入土为安。”
伏跪在地上的新城公主流利地说着请求,心中一阵儿暗恼。
叶丹华死讯归京。一桶脏水却泼到了自家的林驸马头上,大动干戈地追究到最后。也不过是打杀了几个常出入官宦人家的三姑六婆。曾被严重怀疑的江府却被证明了与流言半点不沾。
而拖了两年,江家居然又不要脸地把初初长成的女儿推了出来。
虽说太子萧融并未对江家女额外地表示关注,但是母女两个特意安排着对他紧盯细察的眼睛还是能看出萧融对江玉娴与旁的女子有些不同。萧融身边的江贤义也隐晦地递了口风,说是可以让江氏到太子身边试试。
只为了简单的试试,就得暂时委屈了死去的丹华。
萧宁虽不忿但也还是识大体地主动提出了要让江叶两家和解的请求。
江太夫人双目瞬间浮上了激动的泪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直以来,江叶两家事清不了,根由不在叶家,反是新城公主一直顶着。
而事情居然真如江哲所料一样,现出了难得的转机。
一时心喜若狂的老妇喉咙间咔咕了一阵儿,抽出袖中纸卷举过头顶,悲声道:“太后娘娘!这两年臣妾只想着儿媳丹华灵厝在山寺,不得入土,就夜夜难寐。心头滴血。值此佳节,妾斗胆请太后作主为江家作主,让死者得安。生者得续……”
“叶夫人!”,高高的凤座上一声轻唤。敬陪末席的一片青色中惶恐地急步走出来一位瘦妇人低俯着头,怯怯地跪在江太夫人身后的三步开外。
殿中一片静默,只有凤座上陈太后轻动纸卷的沙沙声响。
“叶夫人!哀家看着江太夫人此表中的建议甚好,不知你如何想法?”,陈太后一边示意着让内侍将刚才看过的表章递给叶夫人,一边微笑着询问着。
太后觉着好的,一向软性子的叶王氏敢说了不好?
看着叶王氏虔诚地接过纸卷,心知事已定局的诸位夫人又将目光凝在了江太夫人得了太后重又开合不停的嘴上。
“恕臣妾大胆谬言。当年叶丹华不遵妇道擅自离家出走,本已犯了七出之条。但江府总是积善人家,小儿又恋她情痴,因此不以为罪,反苦寻了她多年。而今她身死异乡,哲儿仍不忍心让她作了孤魂野鬼,苦求妾身允他将叶氏葬入江家祖坟,享了香火供奉……
臣妾之子江哲已对叶氏仁至义尽,也虚虚实实地做了这么多年的鳏夫,现如今妾的五个孙子孙女都还背着妾生子的名份。所以妾想着。若是江家为叶氏安灵,叶家能否也略尽礼尚往来,与江府一纸允书。许臣妾将侍奉我儿多年的贵妾李氏扶正?”
新城公主萧宁轻叹了一声,在一旁帮了腔道:“李氏所出的江家长女玉娴年将及笄,乖顺灵秀。长子江允开春也要进学,将来还要继了爵位。江太夫人念着小辈的一片苦心倒无可厚非。”
“原来如此?!”,早已对事事洞明的陈太后微愕地哦了一声,垂首看向了一直沉默无语的叶王氏。
巨大的压力让叶王氏吃不住劲儿地沁一脑门子汗,眼眶里珠泪打转,向着陈太后重重地磕个了头,才闷声道:“太后娘娘!江家提议。臣妾实不敢自专!”
“那哀家就充个和事佬儿,你们两家……什么?”。陈太后回过神来,吃惊地瞪向了刚才应当是居然拒绝了的叶王氏。
“太后娘娘!”。叶王氏悲切地嚷了一声,双眸淌泪,泣声道:“臣妾婆婆昨个儿到了洛京,因身子不爽利未请入宫,但却特意交待了江叶两家事必须经她应允,否则……否则无论如何,她都要作主将妾以不孝之名休了!”
掐着点儿险险进京的叶太夫人拖着老病的身躯无法入宫,但撂下的话却狠。不独是说要休了王氏,还说要是叶槿一家肯在叶丹华身后事上擅做主张,她就拼了老命不要,撞死在皇极门,让天下人都晓得了叶氏一家的不孝不悌。
叶王氏从不怀疑自家的倔婆婆完全说得出做得出。当年小姑子叶丹华同样拗性的休夫之举已让叶家狼狈不堪,若再背上逼死亲娘亲祖母的罪名,两口子自不好过,芳琼等几个孩子的一生也跟毁尽了。
“原来叶太夫人回来了!”,陈太后脸上复了雍容的微笑,慈祥地劝慰道:“叶王氏你不敢自专确是孝亲之举。只是江叶两家事拖沓甚久,倒不如好生劝了太夫人两家各退各让,不伤和气才好!”
“太后!”,反正顶撞太后也顶撞了,自觉被逼到死路上的老实人叶王氏索性扯着嗓子回道:“妾身的婆婆在家中有提到江府有可能扶正的情形。她老人家说,她说……说不准停在大慈恩寺的并非是我家小姑叶丹华,不过是江府意图宠妾灭妻,扶庶为嫡的把戏!”
“丹华是本宫亲自从新阳接回来的!”,萧宁愤愤地瞪圆了双眼,怒吼出声。
“公主接回的只是骨灰而已!婆婆说至少要找到叶家说是未死的家人叶向荣,寻到太宗御赐的玉珠,否则单凭着几坛子灰和一些字画钗环,她是不会认了丹华已逝!”
太宗御珠?!原本意欲快刀斩乱麻了解了此事的陈太后,慎重地将唇扯成了一条淡漠的直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