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满洲亲贵的手握在了一处,准备不顾后路被剿袭的危险,全力向前猛攻,对守汉的指挥阵地实行掏心战术。
这个招数,不可谓不毒辣,当年的铁木真便是惯用这一手,击溃了无数纵横一时的豪杰。但是,南中军会给他们时间和机会吗?
“蛮子!蛮子从山上冲下来了!”
“我们的大营完了!”
“蛮子杀进来了!”
一连串的坏消息从后方传来。
炎龙和黄一山两支骑兵分别从建奴的腰部东西对进。将近万两白旗包衣牛录与两红旗满洲、蒙古各旗分割开来,炎龙领军纵马继续冲击本来就十分混乱的两白旗包衣牛录各部,力图让他们变成一盘散沙。而黄一山则是领着所部骑兵开始从身后对两红旗满洲和蒙古各旗展开猛冲。
刹那间建奴的军阵之中烽烟四起,喊声不断。
阵阵炮声从五峰山上传来,那是麦天生的大佛郎机炮声。
随着这炮声。从五峰山玄都观方向冒起了滚滚浓烟,数百名留守大营的建奴士兵、杂役包衣之类的人,连滚带爬从山上逃出。
插在玄都观三清殿上的龙旗被南中军士兵一脚踢掉,插上了南中军的日月旗。
“这群鞑奴,给咱们准备的真是齐全!”
鲁云胜满脸狂笑的从偏殿后院跑了出来,那里圈养着数百匹建奴军官和贵族的备用战马。
“老麦!我带五百人骑马从山上冲下去,余下的人交给你,从山上压下去!”
从大营方向传来的隆隆蹄声和在马上不断向溃退的两白旗开火的近卫旅士兵,成为了压垮正白旗、镶白旗包衣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快逃!”
从玄都观传来的炮声和火光都说明一件事,大营完蛋了!南中军的兵马从山上冲击下来,合围之势已成。此时不逃,难道等着给这些满洲奴陪葬?出身关宁军的这些家伙们很好的展现了一贯善于战场求生的看家本领,在军官们的带领之中,一声大吼,向着东西两翼逃去。
“擂鼓!总攻!不要管那些逃窜的家伙!只管找岳托!”
“杀一万包衣,不如杀一个岳托!找到岳托,就是胜利!”
守汉的一道道命令被司号长和王德化领着击鼓助威的小太监们用号声和鼓声传到战场上每一个南中军士兵的耳中。
“活捉岳托!”
廖冬至挥动手中砍柴大刀,将一名牛录章京从左肩到右腰斜斜劈为两半,一声虎吼领着第三旅的预备队朝着前面正在且战且退收拢阵脚准备突围的正红旗白甲们打了一轮齐射后开始冲锋。
“活捉岳托!”
吴标抄起一杆火铳奋力向前一个突刺。将一个身披全红镶铁棉甲挥动长柄挑刀的旗丁刺了一个透心凉。领着自己的兄弟们开始向前突击。
“活捉岳托!活捉岳托!”
站在牛皮大鼓后面,王德化连蹦带跳,声音尖厉刺耳,已经无法辨识出他是在哭还是在笑。几名小太监脸上也是哭哭笑笑。
“活捉岳托!大将军有重赏!弟兄们上!”
守在中军担任护卫的吴游击。领着最后的二百名京营官兵、锦衣卫大呼啸叫的冲上去,那一往无前的精神,似乎证明今天这场胜利他们是主角。
“传令!长清知县可以领着城内丁壮出城助战了!”
说完这句话,守汉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背后一阵湿冷,那是被汗水浸湿透了的内衣贴在皮肤上的感觉。
两名小太监在王德化的示意之下。急忙上前揉肩敲背捶腿。
“成郡王!大将军!我们快走!”
见四外都是越来越近的喊杀声,阿巴泰跺脚大叫,早些听他的突围回济南多好?!偏偏要在这里玩什么黑虎掏心!
“七叔!”岳托很是奇怪没有称呼阿巴泰的官职和封爵,而是用了努尔哈赤家族中的辈分称呼。
“劳烦您领着镶白旗的兄弟在前面开路。若是您先到了济南就把这边的情形向大将军禀明!我领着正红旗的人马殿后!”
“成郡王!你正红旗勇士苦战了一天,体力不支,还是我镶白旗殿后!”
“七叔!正是因为体力不支,才不能为全军打开逃生通道!七叔!有劳了!”
战场局势变得越发对岳托等人不利,蒙古八旗已经溃不成军,几个旗主在亲卫家奴的护卫下哭嚎着四下奔跑试图找到一条逃生的道路。但是他们过于耀眼的装束慌乱间没有来得及脱下,鎏金盔甲和华丽的袍服。如同灯塔一样吸引了南中军的注意力。
倒是两白旗的包衣们,趁着黄一山等人进攻方向调整之际,出全力猛扑将本来就十分薄弱的阻击兵力击穿,向东西两个方向破围而出。
眼下猬集在岳托等人身旁的,只有千余名正红旗、镶白旗、镶红旗三旗的残兵败将和少数铁杆包衣。
“镶白旗的勇士们,随我来!”
勇猛有余。脑子不足的阿巴泰,领着手下数百人为前锋直扑东路廖冬至的方向。岳托等人紧紧跟随其后。
“大将军威武!”
一阵欢呼声传来,守汉的帅旗从长清县城方向被数百人护卫着,灯火照射下,守汉金甲锦袍如同天神一般。
身后,数千长清县城冲出的民壮,手执各式兵器,将战场的天平彻底打破。
廖冬至见有援兵前来,立刻将本来被阿巴泰奋力撕开的口子挥兵堵死,岳托等人被拦在包围圈之内。
从长清城内冲出来的丁壮民夫、衙役马快们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在战场上横冲直撞。见到零散的建奴或是包衣阿哈之辈,立刻猛扑上前,刀枪铁尺锁链,甚至是锄头一起招呼,将那些溃兵打成肉泥。
“注意!别把头打烂了!打烂了就没法子领赏了!”不时有领头的高声提示同伴们。
他们都是本乡本土之人。对于这一带的地形熟悉的就像自家炕头一样。蓦地,一个衙役眼睛一亮,“兄弟们,咱们发财了!”
眼前百余人的队伍踉跄着偃旗息鼓向东慌不择路,只管选择那人少荒僻之处行走。
队伍中为首一人虽然盔甲破碎,但是从众人对他的态度,和身上鎏金铠甲上看,此人至少是一个甲喇章京以上的人物。
“娘的!有肥羊!招呼附近的兄弟们,一起上!大家平分赏号!”
“杀!”
一声发喊,数百名长清民壮和在附近搜索残敌的京营官兵齐声杀出,将这支小小的队伍围住。
“娘的!是岳托!!”
一名眼尖的衙役接着火把一眼便认出了被人众星捧月般保护着的正红旗满洲旗主,成郡王扬武大将军岳托。不过,在这些人心目中,岳托等于十万银元!
“活捉岳托!”
“杀岳托,杀岳托!”
激烈兴奋的喊杀声再度在夜空中响起,在这通往济南的小村附近,灯火映红了天空。
在这个叫做王宿铺村的小村庄附近顿时又形成一个杀戮战场。在体力充沛,士气高昂的这数百人不要命的猛冲之下,随同岳托一路冲杀出来的这百十个正红旗披甲兵,早已体力严重透支,只想早一点逃出这个巨大的包围圈。一轮冲杀下,便倒下近半的人马。不过,这些人都是百战余生的精锐,虽然到了穷途末路之时,战斗力仍然远非这些民壮衙役可比。转眼之间在这王宿铺村附近便丢下了百余具的尸体,伤员及鲜血。
“王爷快走!”
一名巴牙喇兵奋起最后的力气将一个冲到近前的衙役砍死,喘着粗气朝身后同样是满身鲜血的岳托嘶哑着嗓子呼喊。
“走不了了!这里就是本王的最后所在了。”
一路逃过来,听得一名铁杆包衣家奴介绍这里的地理形势,当听说这个小村庄叫做王宿铺村时,岳托便心中一凛。犯了地名了!
“明军欲取本王性命而后快!尔等可愿意随本王一道杀敌?”看着从远处蜂拥而来的民壮和京营官兵,岳托惨笑着向着身边最后的十几个巴牙喇兵和家奴询问。
“王爷!我们一定能够杀出去!”
一个家奴擦擦脸上的血迹,朝着西面狼狈奔来的几十个正红旗散兵大声吆喝着,“快过来!王爷在这里!”
“正是正红旗奴酋岳托!儿郎们,杀!”
借着火把的照射,吴游击看得很清楚,包围圈中被几十个败兵紧紧围住的那条大汉正是被守汉悬赏十万银元的正红旗旗主王爷岳托!
“杀!”
京营官兵同那些长清当地的民壮蜂拥而上,围住了岳托这一小队人马刀枪并举疯狂格刺,那些正红旗的残兵掩护着岳托且战且走,试图冲出这个包围圈。
这个包围圈顿时成为了整个战场的焦点,南中军打扫战场搜索残敌的部队立刻朝着这个方向涌来,而在战场各个角落的那些两红旗、两白旗的散兵游勇也纷纷朝这个方向奔来,试图同岳托一道冲出这个令他们濒临绝境的所在。
几番冲杀下来,围攻这一小股残余敌军的主力变成了南中军吴标的队伍。营官韦达港满眼喜色的看着被包围的这百余名最后的八旗满洲残兵,再看看自己手下这数百名体力尚算充沛的官兵,“兀那奴贼!识相的早早自己绑了出来投降!免得爷爷费事!”
喊了几遍没有人回应,只有火把必啵燃烧的声音。
“大人!不要和他们废话了。这都是些冥顽不灵的家伙,一心和朝廷叛反朝廷!”吴游击顾不得擦拭一下脸上的血迹,凑到韦达港身旁哈着腰提出自己的建议。
“也对!反正死活都是那么多钱!弟兄们,准备!上刺刀!”
一轮火铳齐射之后,百余名南中装备的白甲倒卧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