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隐宗和三大正宗在四百年前开始的那场征战里,损失巨大,正宗虽然也好不到那里去,暂作休憩了,但是永言很清楚,那些自诩正道之人,是绝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休战换句话来说就是“老子休息一会儿再群殴”。
擅长炼金之术的永言认为,修炼一把能摄人心魄,杀敌一千的妖刀,对其实已经色厉内荏的云隐宗来说是迫切需要的。
商琴已疯,但这跟她是不是天阴之体,能不能拿来采/阴补阳毫无干系,再加上长老会里有几个老东西尤为喜欢她,永言只是略一迟疑,手在乾坤袋里一摸索,冰凉得像是万年玄冰的铁块膈住了手,他将禁制解开,踏了进去:“商琴。”
女人连头都没有转一下,仍旧是温柔地拍着怀里的枕头,低低地喊着:“囡囡乖,囡囡我们去找爹爹,爹爹给你买了糖葫芦。”
“糖葫芦,糖葫芦,咦糖葫芦在哪里呢?”女人侧过了头,看着他,目光盈盈,温柔得像是一汪春水,“老先生,你知道糖葫芦在哪里吗?囡囡她饿了。”
她的声音柔美得不像话,一点也不像平日里他路过这件牢房时听到的,她凄厉尖锐的鬼哭狼嚎。
是因为她抱着枕头,把那当做了自己的孩子,怕吓到“她”了吧。
永言真人摇摇头,觉得可悲又可叹,他招出了乾坤袋,将商琴装了进去,转身出了牢房,疾步往冶炼城走去。
要在其他人发现之前把玄铁融化!
“长老,我已经将其他人支开了。”刚刚走入冶炼城的门口,灰袍子的心腹就低低地道了句,刚才也是这个人去替他看着清风堂得霜、槐二人离开。
“干得好,看住门。”永言长老大步跨入了冶炼城,冶炼城里岩浆腾腾,热气氤氲,扭曲得人视线模糊。
走到了神火前,他将乾坤袋里的商琴放出来,商琴踉跄了下被摔在了地上,也不知道喊疼,抱着怀里的那个枕头,轻轻地摇晃着,哼着摇篮曲,嘴里嘀咕着什么。
永言长老没心情去听,他刚将玄铁拿出来,还没来得及扔进神火里,只觉得心口一痛,他低头,一把沾血的刀尖从他的心口冒出来,一刀穿胸,毫不留情。
血滴滴答答的顺着他的心口血,流到了他手里的玄铁上,很快就被玄铁吸了进去,干干净净,一丝不剩,但玄铁却一丁点儿也没有要变红融化的意思。
脑袋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久经沙场的永言长老却已经做出了反应,他一手抓着刀尖往后急急退去,真气暴涨,刀尖将他的掌心划烂,满手都是血,但刀尖却完全没有要折断的意思,后面持刀刺中他的那人跟着他后退了几步,然后猛地旋刀抽/出——
心脏顿时被搅烂,永言真人满目惊骇地回过了头,一个黑袍的女子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里面穿的是紫色银边的曲裾,戴着银色的面具,只露出了一双眼睛——那是如鲜血般粘/稠瑰丽的颜色,就那样冷冷地看着他,叫人忍不住要跪拜下去。
永言长老伸出手去想要揭下她得面具,银光闪动,手在伸到半空中的时候,就只剩下了半截,旁边传来了轻不可闻的落水声,血淋淋的手臂前的部分,就在刚刚被她轻而易举地砍断,落入了旁边得岩浆里。
和他千百次命人将童/男童女血祭时,推入岩浆时的声音一模一样。
啊,原来就算是他,堂堂妖宗云隐的长老,死时和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只知道咿咿哭泣的童女,流露出的声音也没什么不同的啊。
噗通一下——
就被推入了岩浆里,连叫声都还来不及发出。
身体背对着岩浆倒下的永言长老,看见的是从黑袍里露出的纷飞着的紫色衣角,和飞扬如旗幡的柔顺青丝,她往还跪坐在地上,呆呆傻傻地笑着的商琴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