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无高堂叔伯妯娌,齐欢在徐家的第一个新年过得非常简单,就连祭祖,也只是拜了拜徐辉祖父母的灵位,供了些果品什么的就算完事。
徐辉祖的祖籍在登州府宁海县,他的父母是旁支,早就出来单过。老太爷在徐辉祖少年时在一次抗倭战役时以身殉国,徐辉祖袭了父亲的官职。之前在兖州卫做一名百户,后来被调到山东都司断事司做断事,管着军里的大牢。差事轻松又时不时能捞些油水,算是肥缺。
徐辉祖调到济南府没多久,徐家老太太就一病亡了,抛开徐辉祖个人品行不谈,这种人丁单薄的独子之家,处起事来倒让齐欢无比轻松。
想想自己家过年时那种忙乱、繁杂和盛大,加上西府,本家的主子就二十多位,还有旁支的,还有仆人,旁支的仆人,乌压压上下近千口。过年时就像打仗一样,真得个身体强健的好人才能扛下来。
徐家却只在初一时由管家张德出去投了一圈拜帖,又收回济南府其他官宦人家的拜帖呈上去,徐辉祖懒在家里,连出去拜年都免了。齐欢有心照着从前在家的规矩,给济南府的官太太们送些年礼,请几家女眷来做客,或者登门拜访一二,徐辉祖却嫌她事情多,不放她出门。
齐欢一想自己丈夫是个武官,和文官们不大打交道,武官之间又以粗人居多,能送个拜帖就算很懂礼数了,太太们之间哪里想得到迎来送往、打点年礼?齐欢借着节下出去打探消息、扩充人脉的计划泡了汤。
本地有正月初二回娘家的习俗,女儿和姑爷一早出门,在娘家吃一顿午饭,日落前再赶回来。可齐欢娘家远在京城,断不能一日往返,徐辉祖又兴趣缺缺,想他在徐府当家做主惯了,又怎么耐烦陪着齐欢去那深门大宅国公府里弯腰赔笑?
就连齐欢,也闭口不提回娘家的话。碧海与翠眉抱怨了几句“家里怎么不派人来接姑娘回去”,“没人来,捎封信也行”,“这不是要让姑娘老死在外面的意思吗”,翠眉怕齐欢伤心,也没容碧海大声嚷嚷。
齐欢却对娘家的态度早就心里有数,因为她寄出去的信,过去了一个月都未曾收到回音。
济南府在山东省,虽是出了京,但离京城不过八百里,若是十万火急,一天一夜就可往返,就算平常驿站传信,一个月之内也该有回信了,可她始终没收到。
在齐府,只一个老太太对齐欢还有些笑模样,也不过因她是她的孙女辈儿,老人家一向对女孩子们宽容有加罢了。至于自己的生父和继母,一个糊涂一个贪婪,都是指望不上的。二老爷从不管家务事,二太太一贯明哲保身,倒是如今管事的瑄二嫂子,曾为她说过几句好话,帮她呵斥过刁钻的仆人。
信若是寄到,那瑄二嫂子一定会看见,她没收到回信,这也许说明,即便是瑄二嫂子,也认为她是嫁出去的女儿,已经没有照顾的意义了……
徐辉祖日日出去寻欢作乐,每晚都醉醺醺回家,有精神就搂着齐欢行云雨之事,没精神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齐欢虽烦不胜烦,却因要倚赖于他,不得不尽力逢迎,心中却暗暗痛下决心:你们不让我回去,我偏要回去!我还要光明正大、天经地义地回去!
初五日有大夫来到徐家,为齐欢和花秀看了脉。齐欢的身子较之前康健不少,但仍是气血两亏,要以调养滋补为主。花秀那边,大夫则留下祖传药膏,花秀的丫头宝芝为她每日早晚薄薄涂抹两次。
当天傍晚,趁徐辉祖没回家,花秀到正房找齐欢,说是要当面道谢,齐欢却没有见。花秀只好将自己绣的荷包给了翠眉,让她为自己转交。
齐欢看着那做工精致、很是费了一番功夫的荷包,轻叹一口气,让瓣儿放箱笼里了,压根没有戴出来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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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节后,再过两日徐辉祖就要去衙门办差了,掌管徐家田庄的庄头也于十六日傍晚赶到徐家。
徐辉祖兴致不错,特意拉了齐欢看下人清点徐家上一年的收益。
除了米面粮食和棉花,以及山里的一些野味儿,下剩的都被折成银子,兑成几张银票,庄头恭敬交到徐辉祖手中。
齐欢眯了眯眼睛,心想徐辉祖也不是没有钱,竟然在她出嫁后就挥霍掉了她的嫁妆,简直是可恶,而她居然就软弱得任由他挥霍,也是活该。不知道徐辉祖的钱,能不能拿出来为她所用呢?
齐欢就笑道:“咱们家还挺有钱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