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绾绾又是一夜未眠,凤凰真身,千年不睡都无碍,以往是她懒,总懒洋洋地睡在那片四季常青的莲叶上,羽尾垂在水里,不时有小鱼游过,在羽尾上轻咬一下。睍莼璩伤偶尔她会发怒,羽尾甩起,小鱼儿被抛上半空,吓得魂飞魄散……
那真是——一段美好的时光!
步绾绾噙着泪,用火把画儿点着,看着它燃成一团火热,随风成灰。
“步小姐,你快去瞧瞧,主子……主子不好了!”
侍卫匆匆推门进来,一脸忧色,也不顾得行礼了,大声吼了一句。才吼完呢,眼皮子还没来得及眨上一下,步绾绾已如一道明媚的彩光,从他眼前飞出去了辂。
侍卫揉着眼睛,嘴张得能塞进鸡蛋,看了看她先前站的地方,又看向门外,她已经到了对面小屋、夜沧澜的门口。
侍卫嘟囔一声厉害,也匆匆跑了过去。
步绾绾推开门,里面有两个侍卫正在帮他褪下衣袍。吃了两天的药,不仅未有丝毫好转,甚至更严重了,整个右边的身体都成了僵硬的木头,还在往左边发展娓。
“夜沧澜。”她轻唤一声,走到榻边,手掌轻覆在他的额上。
这时候夜沧澜双眼紧闭,身缕,原本白皙的肤色从身体中间分开,一半润白如玉,一半乌青,很是可怖,和帝祈云前几晚一样。
夜沧澜毒发得比帝祈云要慢,也不知道帝祈云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步小姐,现在怎么办?”侍卫们围在步绾绾身边,担忧地问她。
步绾绾轻轻摇头,执情毒因情而发,而情已深入骨髓,她无计可施。
“我去去就回。”步绾绾拉下夜沧澜挂在一边的披风,系上了,快步往外走。
“步小姐去哪里?出谷需要有人带着。”侍卫赶紧跟出来,焦虑地说。
“那你带我出谷,我去找解药回来。”步绾绾看他一眼,飞身上马,马鞭高高扬起,在空中卷出凌厉的呼啸,如箭一般往前跃去。
侍卫们不敢怠慢,赶紧上了马,紧追上前。
步绾绾的速度很快,披风在半空飞舞着,彩羽裙从披风里若隐若现。侍卫追不上她,只能赶紧吹响玉哨,让谷口的卫守打开闸口,放她出去。
步绾绾径直从谷口冲出去,直接冲向北商皇城,她要去找沈溪澈,血玉门上通天,下通阎罗,说不定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马蹄声声急促,踏碎寂寥夜色。
那时候,总是臭竹子追着她跑,她在幸福里,却忽略了这幸福。如今换她来追着他去跑了,天涯海角,刀山火海,她一定要为他弄来解药,哪怕再度冰封寒渊,她也义无返顾。
太阳落下去了,官道上渐无人迹,她一人疾行于惨淡的星光之下,而皇城还遥遥在前。
滔滔的大河拦于面前,一艘小船在河边被河水推动。
步绾绾下了马,快步到了小船边,弯下腰就去解缆绳。
“宫主。”
娇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转头看,只见yin娘子披着一身火红的披风,一双狐狸媚眼正盯着她看着。
在东城王府的那名自称青烟宫人的小妾被带进了皇城,一直等着她的主子前来,可那人实在沉得住气,只从这小妾的嘴里得到了大小姐这三个字,其余的一无所获。
大小姐……步绾绾觉得就是绛芸,否则怎么会害她?
“宫主,属下来请您回宫。”
Yin娘子朱红的唇微微扬起,走到她的面前,给她行了个礼。
步绾绾根本不知道此人,青烟宫中的小妖也不可能来到人间,人仙妖魔四界有严格的界限,小妖要冲过来,一定灰飞烟灭。
“你是谁?”步绾绾站起来,冷冷地看着她。
“属下是夜七。”
Yin娘子轻轻揭开了披风,笑吟吟地看着她。
“青烟宫只有四界不收的小妖小魔常年盘踞,我怎么不知道有你这样的人物?”
步绾绾盯着她,拉着缆绳站起来,指尖上的小凤绕着缆绳飞舞着,明亮的火光吓得yin娘子连连后退。
“宫主,属下七娘,以往是为您掌灯的啊。”
“撒谎!我日夜只和臭竹子相半,何时有你在我面前掌灯。”
Yin娘子抿抿唇,轻轻摇头,“宫主真的全忘了……属下等为了宫主,以身葬冰,换来你一魂残留,你魂散之前留下话,让我们来人界寻找,属下等七人,只有属下一人活下来。来到这里之后,只能以男人阳|气维持体力,属下等了您百年,才等到你回来。”
步绾绾的脑袋里又开始胀痛,双手捧着头,痛苦地弯下腰去,更多的画面在脑子里撕裂开来,一幕又一幕疯狂撞击,火花四射,让她痛苦不堪。
Yin娘子眼中涌出了兴奋的光,大步走向她,双手伸出,猛地去抓她的火凤凰……
若能得到此物,将天下无敌……
“你干什么。”
步绾绾猛地抬头,火凤凰立刻就飞到yin娘子的头上,乌发被点着,让她看上去像顶着一团燃烧的鸟窝,她双手乱拍着发,惊骇地大叫:
“属下想扶住宫主,宫主快收了这凤火。”
凤凰的火,除非她肯收走,否则一直会烧到她的脚指头去,而且她不下令也不会立刻烧死你,就这要从心理和肉|体上一直折磨着你,让你痛苦,恐惧,又无法灭掉这火。
步绾绾以往杀戮太多,今世不想轻宜再造杀债。
她收了火,冷冷地盯着她,下巴微扬着,“滚。”
Yin娘子赶紧跪下去,顶着一脑袋的焦黑,给她磕了个头,匆匆说:
“宫主息怒,属下要留在宫主身边伺侯宫主。”
“不需要。”步绾绾瞪她一眼,把缆绳抛上小船,赶着马儿上了船,拎起浆就走。
“宫主,您不回青烟宫,属下无处可去,您也得回去啊,您不想拿到执情毒的解药吗?”
步绾绾一怔,执情的解药?
Yin娘子的眼中闪过狡猾的光,轻轻地拉住了她的彩羽裙,晃了晃。
步绾绾不露声色地转过了头,马鞭轻轻地拍着yin娘子的鸟窝头,笑着说:
“你知道的还挺多,告诉本宫主,你是怎么知道执情毒的?”
“这个……”
Yin娘子眼神闪烁着,躲着她的鞭子,小声说:
“属下听宫里的人说的。”
“你的关系还挺不错,宫里还有人。”
步绾绾讥笑着,马鞭又在她的鸟窝上挑了一下,把烧焦的发给她挑开了,原本冶艳的脸被这发给半遮住,说不出的滑稽。
Yin娘子撩开头发,强压着怒意,小声说:
“宫主请听属下解释,属下真是听说的,夜沧澜和帝祈云中毒之事已经在九郡中传开了,九郡常年受帝氏皇族的压制,其实早就心有不满,又觉得帝祈云是瞎子……”